谁都没想到,话说得好好的,桂花突然就撞桌子了。养父母已死,又被男人骗了,还要害得宋舞霞赔银子给丁家,她早就有了寻死之心,所以这一下撞得极重,桌上的笔架都倒了下来。所有人都懵了,眼看着鲜血从她的发际流出,腥红染了一地。
“我都认罪了,你干嘛要寻死,喂,你不能死,我欠了她,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不能再欠你!”
胡三第一个醒悟。因为他是跪着的,手又被绑着,一下子站不起来,只能爬着向前。因为动作太急,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了一下。顾不上许多,他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到了桂花的身旁,看到血不断涌出,急忙用双手捂住伤口,大叫:“大夫呢,大夫,大夫在哪里!”
此时谁还管得上案子,大家忙着找大夫,看热闹的人中,那些心软的早已潸然泪下。
“都给我让开!”马蹄声中,鲁苍南大叫一声。众人只见一个刀疤男坐在马上,一个肩膀挎着药箱,一手拉住缰绳,身前还坐着一个女人。
“闪开!”他飞身下马,推开看热闹的人群,拉着翠羽就进了公堂。
“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张大人的问话。鲁苍南一把抓开胡三,把位置让给翠羽。翠羽看了一眼伤口,打开了鲁苍南递过来的药箱,拿出自己的银针,往桂花头上的穴位扎去。
“住手,扎那个穴位会死人的。”从后衙而出的仵作出声阻止。
翠羽没有理他,一针扎了下去。
仵作见翠羽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急着显摆,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还未来得及说话,翠羽放手一针,往他的昏睡穴扎去,那人顿时倒在了地上。
“死人了!”
不知是谁轻声叫了一声,衙役欲上前抓住翠羽,鲁苍南一拳打散了师爷坐的桌子,“谁都不许动!”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对着府尹张大人晃了晃,“你应该认识我家公子的玉佩吧?。”
张大人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陆家在京城向来低调,从不管任何事。朝堂中虽然有太后的势力,但陆博涛从不与朝臣接触。今日他的手下拿着他的玉佩直接进了他的公堂,伤了他的仵作,打烂了他师爷的椅子,难道宋,陆两家要联合对付镇国将军,先拿他这个应天府尹开刀?他顿时觉得仕途渺茫,说不定人头难保。
“昌平王府的人来了!”
门外有人高喊了一声,众人一涌而出,丫头,婆子和一顶有王府标志的马车正往这边疾驶而来,马车前面还有一匹大马与一个年轻公子。
宋舞霞收到桂花让小二送去昌平王府的书信已经是巳时(上午9点)了。信封中,一张是桂花糕制作配方,详细叙述了每一个步骤。另一张纸上只写了,她很高兴与他们相识一场,她死后把所有东西都留给雀翎。信末还写了她存放地契,房契的地方。
看到信时宋舞霞正在画准备送给太后的观音像。顾不得规矩,也顾不得换衣裳,她急着让人备车。苏四娘在二门拦住了她。她第一次用郡主的身份呵斥了苏四娘以下犯上,然后直接上了马车。
宋舞霞并不知道桂花去了应天府,以为她在陆家的别院,她让翠羽用轻功先去。她的马车在半路遇到了从别院折出的翠羽,这才知道桂花并没去陆家。翠羽和鲁苍南骑马先行,陆博涛陪着宋舞霞坐车慢行。两批人马在去客栈的半途中才知桂花去了应天府,这才匆匆赶来,时间已经是巳时四刻了(十点左右)。
看热闹的人并不认识陆博涛和宋舞霞,衙役看到王府的车子也不敢拦他们。两人进了大堂,鲁苍南唤了一声“公子”,张大人这才醒悟,急忙上前见礼,额头直冒冷汗,用眼中的余光看着蹲在桂花身旁的宋舞霞,心中期待她不是传说中的孝和郡主。
“她没事吧?。”宋舞霞问的是翠羽。
“回小姐,血已经止了,如果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清儿,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
陆博涛的一声“清儿”把张大人吓得跪下了,衙门内的人跟着全跪下了。“郡主恕罪,下官见过郡主,她是自己撞桌子的……”他已有些语无伦次了。
四周的人一听来人是郡主,顿时悄声议论开了。
宋舞霞避开了张大人的礼,笑着说:“大人何罪之有,本郡主今日是来伸冤告状的。”
张大人一听这话,腿也软了。
宋舞霞没叫众人起来,反而走到胡三跟前说:“姐夫,你怎么这副模样?”
“妹子!”胡三语带哽咽,今天他受的刺激不止一点点。想说些什么,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桂花,垂下了头。
“快,还不快帮胡公子解开!”张大人急切而讨好地说。
宋舞霞依然没有理他,转头问陆博涛,“博涛,能不能让你的人带大哥和陈管事去梳洗一下?”
陆博涛点点头,把眼睛看向张大人。今天的事闹得太大了,恐怕不是一个应天府能解决的,所以他们首先要教好了胡三和陈二狗以后应该怎么说。
慌乱中的张大人哪里想到名为梳洗,实际是套说辞,急忙让师爷领着陆博涛的人,带着胡三与陈二狗去了旁边的屋子。又让人找来了担架。为了示好,本来他想让桂花去后衙歇息,但翠羽表示她需要药材,所以索性直接把人送去陆家别院。
一切安排妥当了,宋舞霞才在陆博涛身旁坐下,客气的让大家都起来,微微笑着询问伸冤是不是一定要去外面击鼓。
张大人满头大汗,后背却直冒冷意。从始至终宋舞霞都很客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地,可是他真的害怕,怕得腿都软了。早知有今日,就算打死他都不会蹚这淌浑水。
见他不答,宋舞霞作势欲起身,“看来本郡主还是按规矩去击鼓吧。”
“郡主!”张大人又跪下了,“郡主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张大人快快请起。”宋舞霞虚扶了一把,“吩咐说不上。我只是奇怪,姐夫明明是碧琰山庄的庄主,他和庄里的管事在酒楼吃个饭,怎么就变成土匪,被张大人抓来了应天府。想来,应该是有人诬陷姐夫,我只是想找出那人,问问为什么而已。”她一副不解的模样,转头问:“博涛,不会是有人想针对我吧?。”
“怎么会。只要……”
陆博涛刚说到这,衙门外传来了马蹄声,还有太监尖细的嗓音:“圣旨到,应天府尹张大人请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