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胄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272章 男人的对话

作者 : 花裙子

远远的,丁文长见一青衣男子凝立在湖边。湖中的荷花早已谢了,只留下片片残荷等待着秋雨。男人正面对着残荷吹奏长笛。悠扬的乐曲萦绕四周,时间像禁止了一般。

丁文长驻足,欣赏着陆博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画面。他并不精通音律,但陆博涛吹奏的曲子他很熟悉,因为在碧琰山庄时,他听宋舞霞弹奏过。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知道,如果宋舞霞在长笛旁弹奏古琴,那景象一定更美丽。

犹疑了一小会,丁文长牵起了马儿的缰绳,往陆博涛站立的方向走去。

“嘀嘀塔塔”的马蹄声惊扰了沉浸在音乐中的男人。陆博涛回头看到来人,收起了乐器,对着丁文长说:“你还是来了。”他的语气很平缓,似乎并没大多的情绪,但一个“还是”泄露了他的失望与不满。

丁文长不以为意,随手把缰绳牵在了一旁的树枝上,笑着说:“难道你不是在等我吗?。”

陆博涛没有言语,回头望着平静的湖面,许久才说:“你给我送信,是为了什么?”他嘴上这么问,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这次是丁文长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同样凝视着湖面。

风很轻,秋日的夕阳暖洋洋地照耀着大地,湖水在微风下泛起金色的光芒,不时有鸟叫声传来。

静谧的气氛中,两个男人的思绪却十分的不平静。

自交代了丁文长小心提防太后,好好保护宋舞霞之后,陆博涛并不想回甘州,但还是一路往南走着。没想到不过几日的时候,他收到了丁文长派人送来的信件。信上的措辞虽然很隐晦,但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丁文长觉得宋舞霞是丁家的累赘,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读完书信,陆博涛立马写了一封回信让信差带回去给丁文长,告诉他,如果他认定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宋舞霞,那么就去湖边见他,他会在那里等上三天。

陆博涛原以为,这样的大事,丁文长会细细思量后再做决定,却没想到他刚到达,他也到了,显然是看到了他的回信便马上赶来了。

丁文长同样在计算时间,他相信陆博涛能够比他抢先到达,一定是舍马车而取快马,日夜兼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折了回来。

两人各怀心思,久久无语,最后丁文长打破了沉默,说道:“陆公子,你看了我的信,又约我在此见面,肯定是有了决定。”他没有问是什么决定,等着陆博涛自己开口。

陆博涛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落在远处,沉吟片刻说:“赐婚是太后的懿旨。”

仅仅八个字,道出了事情的关键。如果不是太后的旨意,郑晟睿怎么可能按捺不动,同样也是因为这道懿旨,丁文长不能拒婚,而陆博涛只能独自回去甘州。

丁文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没有表态,只是说:“我不想拐弯抹角,所以清楚明白地问一次,你知道以前的所有事,包括轩儿?”

陆博涛因他语气中的关切而觉得奇怪,他没有回答,却问道:“对于她,你想放手,是不想,还是不能,又或者是其他?”

“其他?”丁文长笑了笑,正色说:“自先皇过世,皇上对丁家一直诸多猜忌。如今,你我都知道皇上的意图,如果孝和郡主真的成了丁家的媳妇,那么丁家就不止是皇上肉中的一根刺,而是心中的一根针。对我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对丁家来说,她只是我的继室,必要时我一定会选择舍弃她,保全丁家的几百口人。”

作为陆家的嫡长子,陆博涛当然明白丁文长所言。也正因为他是陆家的嫡长子,他才没有明确告知宋舞霞太后的目的。只不过,如今懿旨已下,是断然不可改变的事实。而且对他而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舞霞在关键时刻选择了丁文长。

好似明白陆博涛的想法,丁文长月兑口而出:“那一日,在花殊斋,她想救的不是我,而是轩儿的父亲。念在他一片慈母之心,我会把轩儿送去甘州的岭南书院。十年后,如果她依然只是孝和郡主,那么我会把他们一起接回。”他的言下之意,他知道陆博涛想要迎娶宋舞霞不是一件易事,所以他给他十年时间。如果十年后他不能明媒正娶她,他会把她从甘州接走。

听着丁文长的话,陆博涛脸上闪过疑惑,嘴里说着:“太后姓陆,皇后也姓陆,作为外戚,你以为皇上不忌惮陆家吗?对陆家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丁文长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怒意。

陆博涛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再说她也不是我的清儿……”

“你”丁文长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却因看到了陆博涛眼中的笑意而放开了他,说:“你这是在试探我?”

陆博涛亲亲抚平了衣服在褶皱,看着慢慢下沉的夕阳,摇摇头。

丁文长后退了两步,懊恼地叹了口气。他本想扮演负心汉,让陆博涛带走宋舞霞,不料却被他识破了。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依然是丁文长打破了沉默,说道:“我前几天见过她。在轩儿和你之间,她选择了做一个母亲,如今我让她把轩儿带着,她必定不会再有任何留恋,这是最好的结局,无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她。

陆博涛仍旧沉默着。既然陆昊然已经是陆家的嫡长孙,用鲁苍南的话,如果他想和宋舞霞消失于江湖,很多人愿意助他们成为一对平凡的夫妻。再往深了想,宋舞霞离开了,太后也许就无法利用宋维善留下的人脉,陆家也许就无法走上逼宫之路。

他权衡着,不期然想到了宋舞霞。京城的一切让她手忙脚乱,疲于奔命,她根本不适合复杂的环境,她最美的时候是在树下教雁翎、雀翎弹琴。陆博涛有些心动,忍不住问:“你问过她的意思吗?。”

“她是女人,你希望她怎么说?还有,我再说一次,她是一个好母亲,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轩儿。”

陆博涛沉思片刻,问丁文长:“似乎,你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

“你不用管其他的,我只问你,你真的不在意轩儿是我和她的儿子?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在意?”

“在我与她相见之前我就知道了这个事实,而且我早就明白,她和清儿是不同的,我也曾无数次对她说,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她。”

陆博涛的回答让丁文长既高兴,又失落。如果他在意,那么他就能给自己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留下她,如今陆博涛的回答却告诉他,他并没把她当替代品,所以她一定会幸福,而他注定会失去她。

丁文长按捺下各种情绪,严肃地说:“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去安排京城的事,你在这里等几天,我把一切办妥了就会把他们送来,还有——”他加重了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轩儿都是我的儿子,所以我会把甘州及附近的几家商铺交给他,暂时由妥当的人打理,他的一切所需都由丁家支出,他和你们陆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说完,不待陆博涛回应,他解开了缰绳,一跃上马,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希望你永远记得你的承诺。”随即,马蹄扬起了尘土,飞快地远去。

一路上丁文长一直紧紧勒着缰绳,直至马儿到达了丁楚为翠羽治伤的小院,他才放开了缰绳,跳下马背,直接进了屋子。见桌子上放着茶壶与茶杯,他倒了一杯又一杯,饮了一口又一口。

丁楚正在院子里亲自为翠羽煎药。看丁文长脸色难看,他忙里偷闲瞧了他几眼,凉凉地说:“大少,那是水,不是酒。”

“我知道。”丁文长的语气十分差。

想着多喝水与人有益,丁楚不再多言,专心致志照看着炉火。可当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丁文长把整壶水都喝光了,又去找另一个茶壶,忍不住说:“大少,没有人借水浇愁,因为那样醉不了……其实,你干嘛一定要惹郡主生气,自己也不痛快……”

丁文长扔下水壶,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指了指房内,一本正经地说:“她的情形,可以长途跋涉吗?。”

一听涉及翠羽,丁楚马上严肃了起来,焦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长途跋涉?”

虽然院子内都是信得过的丁家的仆役,但丁文长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多言,只是含糊其辞地说:“过几天你们可能不得不离开这里,她的情况,如果用家里的马车,是不是依然会有危险?”

丁楚没注意到丁文长用的是“你们”,而非“你”。他深深皱起了眉头,盯着火苗,喃喃着说:“我已经用尽了各种方法,试了各种药方,可她的情形……”他哽咽而坚定地说:“大少,如果你有事让我去办,只要不是时间太久的,我可以把药备好,然后速去速回,至于远行,她一定受不了路途的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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