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公的话顿时让宋舞霞觉得他就像个拉皮条的,不过她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一般人的思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因为得不到才更加想得到。特别是皇帝这种生物,从小就知道整个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怎能容得了她一再从他手指缝中溜走。
她断然拒绝不是觉得自己在怡景山庄就能安枕无忧,而是她相信丁文长。既然是他让别人拿到那些所谓的证据,就说明他的月兑身之计也是万无一失的。
也不知道他的感冒好了没……我在想什么,管他是不是还在发烧
宋舞霞摇摇头,转身去了内室,吩咐丫鬟为了她备水,洗澡。氤氲的雾气中,她又想起了陆博涛。她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他们找到丁立轩了。令她失望的,陆博涛没有只字片语带给她,甚至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长公主说得对,既然结局已定,就不能再牵扯不清。”她喃喃自语,低头把自己闷在热水中,直至窒息感传来才浮出水面。
“也许这就是人生,我们爱着一个人,却不得不和另一个人结婚。”她一边说,一边拨开了贴在脸上的长发,转念又觉自己这么想好似对不起丁文长。
这边,宋舞霞的思绪缠绕在陆博涛和丁文长之间,另一边,金公公已经回到了御书房。见他进门,郑晟睿急切地问:“怎么样,她怎么说?”
金公公走到皇帝身旁,低声回答:“孝和郡主说,明日的事明日自然就知道了。”
“你有没有告诉她,事情有关丁文长,而且很严重?”
“是,奴才说了,但郡主依然不为所动。”说着,金公公偷偷瞧了郑晟睿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道:“皇上息怒,也许是郡主真的累了,所以才……”
郑晟睿不怒反笑,高兴地说:“看来真是我想多了,她对丁文长……不过是看在那个孽种的份上,以后只要他死了……”
“皇上,奴才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如果她为丁文长而来,就说明他们之间已经不同。如今她不顾他的死活,就说明她从未把他放在心上。朕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原来如此。”金公公恍悟般点点头,说道:“怪不得我说起众大臣欲状告丁家通番卖国这么大的罪名,郡主居然全无反应,只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了。”
这话让郑晟睿的心情极好,笑道:“她一个郡主,又是太傅爱女,心高气傲,被太后赐婚下嫁皇商,心中肯定十分委屈,说不定正巴不得出些什么事了,好取消婚事。太后为了阻止宋陆联姻,不让宋家势力坐大,居然把她塞给丁文长……幸好离婚期还有八个多月……不过朕可等不了这么久……”
金公公低着头,无言地听着郑晟睿的话,脸色凝重。他未向宋舞霞提起丁文长,因为他怕她跑来见皇帝,惹得他更加疯狂。如今,他觉得宋舞霞就像郑晟睿心中的一根刺,唯有得到她,他才能放下她,才能平息怒火与不甘。只是有关丁家,还有太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低下了头。
第二天一早,吉雅郡主从苏娜公主那里得到了商队传来的讯息,得知宋舞霞虽然收了礼,却连话都没听完。吉雅焦急地在房间内踱着步。自从郑晟睿与她说起生皇子的事,她的自由度小了很多,如今她被安排在苏娜公主的院中,连院门都出不去。幸好她与苏娜公主的感情甚好,勉强能知道一些外面的事。
关于郑晟睿,她已经越来越失望。因为虽然他嘴上说报仇,说生孩子,并承诺了她皇后之位,但她总觉得他在敷衍她,心中隐隐不安。
“为什么我要喝这些?”屋子内传来苏娜公主的娇喝。昨晚郑晟睿很高兴地歇在了苏娜屋里,折腾了大半夜。吉雅把一切听在耳中,心中颇不是滋味。不过她也知道,皇宫中这么多女人,若真要吃醋,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娘娘,皇上希望娘娘早日诞下麟儿,为皇上开枝散叶。”医婆千篇一律的回答听在吉雅耳中更像是一个笑话,因为呈给苏娜公主的是避子汤。几乎所有后宫的女人承宠之后都会被赐一碗汤药。这事吉雅曾隐晦地问过郑晟睿,因为在她接受的教育中,多子多福才是正常的。结果郑晟睿告诉她,只有他认可的女人才配生下皇子。
吉雅本欲过去安抚苏娜。但听着苏娜软软的声音夹杂在奴才们低沉的恳求声中,她只觉得心烦,信步往院子走去。
随着冬天的临近,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此刻虽然已是卯时三刻,但太阳刚刚露了一个头。她眯着眼睛看着围墙上的朝霞。她站得很近,围墙很高,在她眼中好似直插云霄一般。突然间她觉得窒息,像一只被囚的笼中鸟。
“呜呜呜”感觉到口鼻被掩住,她挥舞着手脚欲求救,却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软,意识渐渐抽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房间中,四周没有窗户,唯一的房门紧闭着,檀香的味道直冲耳鼻,让她有呕吐的冲动。
“点灯”
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声吓得她跌坐在地。随着火折子被点亮,她看清了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太后和钱公公。
“怎么是你?如果哀家没记错,你是南吴的吉雅郡主吧?。”
在太后不确定的话语中,吉雅按捺着心中的仇恨,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了礼。
太后叫了起,喃喃自语:“皇上真是胡闹怎么会把人收藏在宫中,这无名无份的……”她的脸上颇有很铁不成钢的意味,转头对吉雅说:“哀家不知道是你,还以为皇上不知在哪里迷上了哪个狐媚子,把人偷偷藏在了宫中。如今既然知道是你,就算皇上日理万机疏忽了,哀家也会督促皇后给你一个名分的。”
吉雅被太后的一番话说糊涂了,只得按照事先准备的说辞,告诉太后她只是在宫里陪着苏娜公主,待苏娜公主习惯了宫中的生活她就会出宫。
太后没有反驳她的话,只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哀家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外面有人送你回去。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吉雅应声而出,走到门外见宫女在远处,并没看到自己,她轻轻关上了房门,偷偷凝立在门口。
房间内,因为外面的光线远远比门内明亮,太后和钱公公把吉雅的动作看得分明。太后轻轻一笑,对钱公公点点头。钱公公会意,低声问太后:“娘娘,您就这样放郡主离开,万一她对皇上说些有的没的,到时恐怕皇上会对您有所误会。”
“不让她离开还能怎么?她怎么说都是南吴的郡主。只是哀家没料到,她居然如此轻贱,连花街柳巷的女子都不如”
太后的话让吉雅气白了脸。可仔细想想,她又觉得自己真的连ji女都不如。一开始,为了得到丁家的金钱资助,她主动献身丁文长,结果被拒绝了。随后她代替宋舞霞去了西山别院,与皇帝苟且**。为了得到丁文长及宋舞霞等人的讯息,皇帝曾一度要她嫁给胡三,一个五大三粗,大字不识几个的山贼。
“我果然是犯贱”她自言自语,拇指掐入了食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房间你,太后断断续续说着:“……不过她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娘娘是说……”
吉雅屏住了呼吸,可惜里面的说话声太轻,她听不真切,只听到太后说:“她一直以为得了先皇的宠爱,又有皇子傍生,可结果呢?还不是被株连九族。即便皇上一直记得她又如何,只要哀家活着,哀家就是他的母后,而她是犯妇。”
“娘娘,当年她生下皇子之后是如何嚣张,居然敢不把娘娘放在眼中,最后娘娘不过是略施小计……”
吉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在瞬间消失无踪。她相信他们说的是敏嫔,皇上的生母,她的族人,让她流落南吴,卑躬屈膝,忍辱负重的原因。“果然是这个老妖妇设的毒计”她在牙缝中勉强挤出这几个字,一副恨不得冲进去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模样。
太后看着门上的影像,淡淡地笑着。她好似觉得这样还不够,接着说道:“哀家知道,这个吉雅郡主一定觉得只要等她怀上龙种就能扬眉吐气,可她也不想想,彤儿的两个皇儿都已长大,即便她真能侥幸怀上龙子,能不能养大还要看哀家的心情。”
“娘娘,皇上一向贪新厌旧,她若没有皇子,再过一个月,皇上恐怕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钱公公的话重重戳中了吉雅郡主的痛处。这些日子,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郑晟睿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很有可能真的会不记得她。一旦失去皇帝这个靠山,而丁文长与宋舞霞的婚事已定,到时她两头都到不了岸。
“不行我一定要怀上孩子”吉雅喃喃着冲了出去。
看着门上的人影消失,钱公公不解地问太后:“娘娘,敏嫔娘娘明明是先帝杀的,您为什么……还有,若是让吉雅郡主真的怀上龙子,她怎么说都是南吴的郡主……”
太后笑着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若要彻底毁掉一个人,首先要让他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