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改之前几天的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的。
对于宋舞霞的计划,赵嬷嬷十二分反对,甚至私下对她说,她用这样的方法救丁文长,万一中间有什么差池,恐怕丁文长不但不会感激她,还会在婚后嫌弃她。
宋舞霞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是怕她不小心**郑晟睿,毁了与丁文长之间的婚姻。作为现代人,她不会因为被人**而自杀,当然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和其他人上床。
再说,和做手术一样,世界上根本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宋舞霞愿意冒险一试,想得到的当然不仅仅是丁文长的人身自由。
不顾赵嬷嬷的劝说,宋舞霞在早饭后带着绿桑、绿荷去向太后请安。席间,宋舞霞当着皇后及其他嫔妃的面,婉转地问起丁文长的情况,还未等她说完,皇后就以后宫不得议政为由,打断了她。众人散去之后,皇后指名带着宋舞霞去了中宫。
中宫之内,皇后只问了宋舞霞一句:“看天色,恐怕很快就会下雨,你确定吗?。”
宋舞霞依然无法得到有关丁文长的任何信息。她十分不想在农历的十月被雨淋,但还是点头道:“既然已经开始了,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盏茶之后,大厅外的人只听到皇后呵斥了一句“大胆”以及宋舞霞哀声请求皇后恕罪,紧接着,皇后拂袖而去,而宋舞霞出了大厅,跪在了院子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宫人议论纷纷,但都只是远远观察,不敢靠近。
在电视剧中,宋舞霞看多了长跪不起的桥段。她一直以为跪在平坦的青石板上虽然不舒服,但还不至于让人受不了。可惜,不足十分钟她就知道自己错了。青石板虽然平坦,但对膝盖与脚踝来说,即便再平坦,跪久了,那种又麻又痛的感觉简直能要了人命。渐渐的,她觉得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
大概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或者是她平日拜的神太少了。她在心中不断祈祷不要下雨,老天偏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冰凉的雨水掉在她的脸上,头发,衣裳上,渗入她的肌肤,她只觉得凉飕飕,全身都在冒着寒气。
按照计划,为了增加凄凉的效果,她必须跪满两个时辰,到时金公公再带着郑晟睿上前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在第三次推开皇后派来的宫女后,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开始模糊。
虽然整个计划不全是为了丁文长,可面对疼痛与寒冷,她只能不断喃喃:丁文长,现在你不止对不起我,更应该好好谢我渐渐的,她连喃喃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中不断晃过以前的画面,柳县的账房,第一次与丁文长剑拔弩张;碧琰山庄,陆博涛为她挡下了毒镖;御花园的湖水中,丁文长把她从水中救出;懿安长公主府的小院中,她望着陆博涛的背影发呆……
正当她觉得自己快晕过去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直觉地,她不喜欢那人的气息,她想推开他,然后她看到了他。“皇上”她虚弱地唤了一声。她的理智告诉她,为了戏剧效果,她应该把头靠在郑晟睿的胸口,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可最后的记忆中,她发现自己下意识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并且在心中第N次“诅咒”丁文长。
郑晟睿抱着在雨水中昏迷的宋舞霞,不知怎么的,在担心过后他居然感到一丝窃喜。“快,快传太医”他高声吩咐,欲抱着她往外走。
“皇上,孝和怎么了?”陆妙彤适时出现,拦下了正欲离开的郑晟睿。她淌着雨水走下了阶梯,任由秋雨淋湿了自己,跑向了郑晟睿。看宋舞霞已经闭上了眼睛,她急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朕还想请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郑晟睿一边说,一边犹豫着应该往那边走。当下毕竟是在中宫,面对的又是出自陆家的皇后,太后还是她的姑母。
一旁,金公公正为郑晟睿和宋舞霞撑着伞,而陆妙彤整个人都在雨水中。“还不快去拿把伞过来”他对着其他人大叫。
“先遮着孝和,她身体弱。”郑晟睿一边说,一边往最近的屋子走去。陆妙彤没有说话,只是跟上了丈夫的脚步。她表情没变,关切地看着宋舞霞,心中却因郑晟睿最后的那句话如坠冰窖。
卧室的暖阁内,陆妙彤吩咐宫女烧上了炭炉,又命人准备热水为宋舞霞洗澡。太医虽然很快就到了,但碍于宋舞霞衣裳全湿,只能在外间等候着。
房间外,郑晟睿正在太监的服侍下换衣服,一旁,陆妙彤低头站着,身上依然穿着半湿的衣服。“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孝和在雨中跪着。”
“皇后,这可是你的中宫,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衣袖下,陆妙彤双手握拳,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愤怒。见郑晟睿不停朝内室张望,她解释道:“皇上,臣妾一直以为下雨之前孝和已经回去了。”
“所以,如果朕没有过来,你就任由她跪在哪里?你不要忘了,她不仅是宋太傅的女儿,更是朕封的郡主,还是——”
“回娘娘,奴婢们已经为郡主换上了干净衣裳,不过郡主还没有醒……”
不待宫女说完,郑晟睿已经冲进了暖阁。床榻之上,宋舞霞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乌黑的长发已经被擦干,披散在锦被之上。看着皇帝凝视宋舞霞的表情,陆妙彤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许久,她朝侍立在一旁的金公公望去。金公公朝她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在计划中,随后走到郑晟睿身边,低声说:“皇上,不如让太医先为郡主诊脉。”
郑晟睿恍然大悟般退开一小步,让太医上前。陆妙彤亲自握住了宋舞霞的手,在她的手腕遮上一块丝帕,命太医上前诊脉。
太医早已得了金公公的指示,见宋舞霞确实无大碍,只说让她多多静养,吃几贴祛湿的药即可。
郑晟睿见宋舞霞无事,皇后又亲自照料着她,缓和了语气说道:“皇后,刚才朕的语气确实重了点,朕只是一时情急。”
“臣妾明白。”陆妙彤含泪点头,扫了一眼屋内的太监、宫女,对着郑晟睿说:“皇上,既然孝和无事,臣妾有一事与皇上商量。”见皇帝的目光没有从宋舞霞身上移开,她补充道:“与郡主有关的事。”
听她如此说,郑晟睿看了一眼宋舞霞,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书房之内,陆妙彤遣退了服侍的人,突然跪了下来。
“皇后,你这是干什么?”郑晟睿上前扶她,嘴里说着:“朕刚刚已经说过,是朕的语气太重了。”
“皇上”陆妙彤扶着郑晟睿的手站了起来,眼泪自她的眼角滑下,哽咽着说:“刚才的事确实是彤儿的错,可是,可是孝和求我的事,我真的做不了主。”
“孝和有事求你,是什么事?”郑晟睿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陆妙彤为难地点点头,悄声说:“今日见过母后之后,孝和就来求我,可事情与丁文长有关,我实在做不了主。”
“和他有关?难道她要朕放了他?”郑晟睿的眼中立刻染上了几分阴霾。
陆妙彤不紧不慢地摇头,为难地说:“如果是这样倒是容易。”
“那她的意思是?”
“她想与丁家解除婚约,并且把丁立轩交给宋家抚养。”
“哦?”郑晟睿脸上浮现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皇上”陆妙彤轻轻抓住了他的手,低声说:“听母后的意思,若是丁家的罪行属实,母后也想把她另配他人,只是如果一连退婚两次,恐怕……”她抬头看着郑晟睿,“朝堂上的事臣妾不懂,也不知道宋家是什么态度。再说这桩婚事毕竟是母后的金口玉言……皇上,臣妾斗胆,想问问您,这丁家的罪名是否会落实?臣妾知道了,心中也有一个底。”
“皇后有所不知,朕也正在为这事犯愁。母后这厢刚刚赐婚,就有人拿出了丁家谋反的证据。若朕真的判了他的罪,孝和的婚事是小,怕只怕会在母后心中留下一个疙瘩,伤了我们母子的感情。”郑晟睿一脸为难地观察着陆妙彤的脸色,试探性问:“皇后,你日日相伴母后,母后可曾向你表露过什么想法?”
“不瞒皇上,臣妾曾私下问过母后,母后只说朝堂上的事,我们不该过问。”
“是这样啊”郑晟睿转而望着窗外,心思千回百转。他扣着丁文长,主要目的是试探众人的心思。可惜,所有人都此事都是三缄其口,唯独宋舞霞一个人沉不住气。
陆妙彤在郑晟睿身后默默看着他,见他许久不语,小声说:“皇上,臣妾知道您对宋太傅的情谊,也知您怜惜孝和郡主。既然太后并无插手之意,与其让孝和再次背负退婚之名,不如杀了丁文长,过段时间等事情淡了,再把孝和纳入后宫。”
陆妙彤的这番话并不在宋舞霞的计划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