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在街边坐了很久,等他回过神,这才记起自己忘了问那人姓甚名谁。不过即便不知道,他还是立马去了怡景山庄。
山庄的书房内,宋舞霞正与丁十一说话。看胡三进门,丁十一匆匆而去,一脸肃然。胡三也顾不得问宋舞霞丁十一是谁,喃喃着把自己想去劫狱的事说了。才说了一个开头,宋舞霞怒道:“大哥,你居然——”她努力深呼吸,压抑着情绪问:“那后来呢?你能站在这里,应该是没去成吧?。”
胡三小心翼翼地瞥了宋舞霞一眼,低声说:“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小子。”他把之后遇到方冀的事情说了。
虽然胡三已经尽量简单地陈述整件事,但宋舞霞还是听得心惊肉跳。正常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她一定会使劲“念叨”胡三,杜绝类似事件重演,可方冀那句:“如果你想连累宋舞霞,就去劫狱吧”实在太让她震撼了,所以只交代了胡三以后有什么事都应与桂花商量了再做,就让他回去了。
回想过去,宋舞霞清楚地记得,只有三人认定她是宋舞霞,一个是陆博涛,他对宋清霜太熟悉了,所以知道她不是。一个是丁文长,他根本没见过宋清霜。剩下一个就是皇帝郑晟睿,他一直监视着她。如今这个方冀居然也知道,她忍不住揣测原因。
从树林中的第一次相见,到街上的偶遇,再到今日阻止胡三闯祸,宋舞霞更加坚定地相信方冀与从前的自己一定有某种关系。她懊恼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任何记忆,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等着方冀再次找上自己。
第二天上午,丁十一再次来了山庄。待宋舞霞把赵嬷嬷连同绿桑一起遣退之后,丁十一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低声说:“郡主,这应该就是你要的东西。”说着,他偷偷瞧了宋舞霞一眼,心中讶异非常。
其实宋舞霞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在现代的时候,她只在电视上看过一些**药,或者说**药,能让人失去理智与抵抗力。不过她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人,从没接触过这些,不知道具体的药效如何。
丁十一见她迟疑,解释道:“郡主,这药粉是我从老鸨那边要来的,只要在酒中掺入一点点,不消一盏茶时间便能让人,让人……”面对宋舞霞,他在脑海中寻找着较为婉转的词汇。
听到“老鸨”二字,宋舞霞已知他想表达什么,问道:“这药,太医能诊断出来吗?。”
“太医?”丁十一心中一惊。前一天他并未问药的用途,如今有些吓呆了。说实话,昨日他就有些吓到了。以宋舞霞的尊贵身份,根本不应该知道有这样的东西。他定了定神才回道:“只要药性过了,又不是长期服食,大夫是诊断不出的。”
宋舞霞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瓶子,看了看瓶子中的粉末,迟疑地问:“老鸨应该是把这药用在女人身上的,不知道这药对男人有没有效?”
宫里能称得上男人的只有一人。丁十一“噗通”一声跪下了,喃喃着说:“郡主三思,有些事是要杀头的。”
“我知道,所以你能帮我再找一个稳妥的女人吗?最重要的,她不会乱说话。事情结束后,我会给她足够的银子,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她遣走赵嬷嬷,就是怕事后赵嬷嬷为了稳妥起见,把人杀了。
此刻,丁十一的心似飓风中的小船。他已经隐约猜到宋舞霞想干什么,只是在皇宫做这样的事实在太冒险了。为了宋舞霞,他低声劝诫:“郡主,此事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宋舞霞又何尝想用这样的方法,只是昨日金公公又派人来催她,说是郑晟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如果她再这么犹豫,丁文长很可能在大牢被秘秘密处置。对此,宋舞霞深信不疑,丝毫没有怀疑是金公公假传圣旨,一心只想着救出丁文长。
用下药这样下三滥手段,她不齿自己;用ji女代替自己与郑晟睿上床,她鄙视自己。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她只怕事情再拖下去,丁文长出狱时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昨日应该去过丁家了,他家的人怎么说?”她担忧地问。
丁十一的心依然“噗噗”直跳,深吸了一口气才答道:“昨日离庄之后我就去见了管家,他说他虽然亲自去给大少送了东西,但并未见到人,也没有从衙役口中探听出什么。”说到这,他看到宋舞霞低垂的手握成了拳头状,急忙补充道:“郡主,如今在下已经是郡主的人,管家没有对我说实话也是可能的。”
宋舞霞本就因担心快失去理智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劝告,只说让丁十一找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ji女,偷偷送进山庄,并叮嘱他千万不能让ji女知道太多的事情。随后,她找来了闵长观,让他想办法告诉郑晟睿,后天她会去苏娜公主那里。回怡景山庄前,如果她听到丁文长被释放的消息,那么她会顺道去一次御书房“感谢”郑晟睿。
两个时辰后,宋舞霞收到了金公公的回复,说是放人需要理据,请她大后天再去探望苏娜公主。
当天下午,宋舞霞等来了张子善。关于近在眼前的武试,她知在陆博涛的帮忙下,拳脚功夫那块,胡三的成绩不会差,但战术那块,她得事先拿到试题才行。官场上的事,如果她不找宋家的人,唯一可以问的只剩下张子善了。
说实话,宋舞霞还是不希望胡三涉入官场,但本着尊重他人的原则,她没再反对,想着一旦他真的考上了,只能想办法为他找一些适合的幕僚。不过她也知道,这又是一桩难事。她的身边,能去军营的只有陈二狗。先不说陈二狗走了,她的人手更少,就是实用性上,陈二狗也压根不懂官场与战场上的事。
张子善以为宋舞霞找她是为了明年春天的事,寒暄过后紧张地问:“郡主,关于祭奠老师的事……”
“张大人,我请你来是为了今年的武举。”
张子善马上想到了胡三,问道:“郡主是为了郡马爷的事?不是说,皇上他……”
“皇上恩准大哥参加今年的武试,但他说,要大哥凭实力拿下武状元。”
“实力?”张子善不解地看着胡三。胡三在酒楼伤了鲁苍南的事他听说了。虽然他不相信市井的流言,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他明白,在比武台上,胡三一定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非遇上哪个不长眼睛的。“郡主找在下是为了兵法的试题?”他马上找到了事情的关键,见宋舞霞点头,为难地说:“郡主也知道,自太傅过世之后,在下在翰林院只负责誊写外制的圣令,就算试题并非完全保密,也不会经在下的手。”言下之意,他无能为力。
宋舞霞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问道:“那张大人可知道,哪些人能看到试题的内容,或者是哪些人批阅卷子?”
“这事在下倒是知道,可以把名单誊一份给郡主,只不过,这些人大部分与镇国将军亲近,弄得不好,很可能反咬郡主一口,到时即便皇上想袒护,事情也会弄得十分难看,可能还会损及郡主的名誉。”
宋舞霞明白,张子善只是告诫她,不要冒冒然行贿或者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只是,除了这些不光彩的手段,她还能有什么方法?为免牵扯他人,她也没再细说,只是让人送来了笔墨纸砚,收下了名单,并粗略地问了一下这些人的背景。张子善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很快便告辞了。
张子善走后,宋舞霞细细思量着朝堂上的情况。以她从各方收集的资料来看,官场上的关系十分复杂,明面上宋、陆、冯三家各成一派,暗中,各系人马都有其他方面的牵扯,在具体的事件上都有不同的立场。
胡三到处说,他会是这一届的武状元,已经人尽皆知,而郑晟睿只是口头上训斥了他。如果这次不是冯系官员主导考试,事情可能十分容易。可偏偏,张子善又说那些都是冯家的人。试问,冯家的人怎么会愿意让一个宋家的女婿渗入自己的领地?
宋舞霞在这边思量着胡三的事,那一边,丁十一越想越觉得可怕。万一宋舞霞给皇帝下药的事被当场逮住,到时不止是他,可能整个丁家,甚至宋家的人也会被牵扯进去。
他在铺子里急得团团转,可偏偏他进不了大牢,也不知道丁文长怎么样了,而管家还是昨天的说辞,不知道牢里的情况。
再三思量,他去找了丁楚,一来丁楚是丁文长的心月复,二来他即将与宋舞霞的丫鬟成亲,在宋舞霞面前也说得上话。只是他一进院子,马上感受到了低气压。
“怎么回事?”他问领路的人。对方摇摇头,请了他去大厅坐,便退下了。
小院的厢房内,翠羽不知第几次试图抓住丁楚手中的筷子,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筷子每一次都会从她的手中滑落。
“我连筷子都抓不住,以后还怎么拿银针,怎么替人诊脉?”这是她最近几天唯一会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