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心中奇怪,自然忍不住私底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母子俩这般反常是为哪般?而唯一或许知道真相的载沣却是心底一沉。
这一切,会不会跟婉贞有关?
然而所谓慈禧对光绪的态度温和,只不过是减少了斥责的次数和强度罢了,国家大事光绪依然是无法插手的。待朝会完毕,已经是日上三竿,朝廷大臣们纷纷散去,回自己的衙门办公去了。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自然是转回了自己居住的宫殿里去。
不过载沣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到军机处,而是抢在前头,在光绪坐上御辇回瀛台之前拦住了他,询问有关婉贞的事情。
“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拜在地,说道。
光绪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淡然说道:“起来吧。”
依言站起身来,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意,就见光绪面色很是古怪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朕估模着,你们也该来了。”
载沣心头一紧,叫了一声:“皇上……”
光绪叹了口气,神情比起刚才朝会时似乎颓丧了许多,还夹杂着一丝愧疚,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你是为了婉贞来的吧?。”
载沣一滞,不敢撒谎,点点头道:“皇上圣明。婉贞离家已久,载涛很是担心,便托了微臣前来代为打听。”
光绪看了看他,自嘲地一笑,道:“圣明?朕若是真的圣明你又怎会到这里来等着朕?”
载沣一惊,正要劝解,却见光绪又摆了摆手,道:“其实,发生在朕和婉贞身上的事情,你们早已知道了吧?。”
载沣有些为难,低着头讷讷地说:“这……微臣等略有耳闻。”
他又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承认花钱买通了宫里的人,来获得婉贞的消息呢?那可是犯了大忌的事啊!
光绪长叹了口气,低沉地道:“这事,虽非朕的本意,但确实是朕对不起他们夫妻俩。只是,你们也知道的,在这个皇宫里,朕的话还不如老佛爷的一声咳嗽来得有用,朕也是无可奈何啊!”
载沣沉默了。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敏感,他有些心惊肉跳。皇帝反正跟太后不对付,想怎么说都可以,太后也不可能为此就真的对皇帝怎么样,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了,他们自然是习以为常。但他可不同!他只不过是个大臣、是个王爷,若是胆敢妄自评论慈禧太后,谁知道会有什么厄运等着他?
于是他只好避而不答,换了个话题,问道:“那……皇上,婉贞她……”
光绪笑了笑,在提到婉贞的名字时,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温柔:“她很好,你们放心。”
载沣有些愕然。
就这样了?一句“很好”就结了?具体情况呢?为什么不说?
太过惊讶,以至于他的所思所想都透过表情清清楚楚表现在脸上。光绪自然是看到了,皱了皱眉头,叹息了一声,说道:“她这些日子都住在瀛台,除了失去自由以外,其它一切安好。”
载沣心头又是一紧,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忧,嗫嗫地问道:“婉贞……她也住在瀛台么?那……”
他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体面、斯文而又清晰地问出自己想问的话——
“您是不是跟婉贞住在一块儿?”
这么尴尬的问题,他问不出口啊!
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光绪自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问什么。然而光绪毕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从载沣的举止神情中猜到了大致的内容,顿时也是一阵面红耳赤、心慌意乱。
刻意的模糊其辞,就是为了逃避这个问题,不敢说出婉贞已经与他同床共枕。但这终究是避免不了被问到的啊!
“不……当然没有!”他慌忙说着,“她是载涛的福晋,朕又怎么可能……”
他竭力否认着,然而一股心虚却从心底升起,他甚至有点担忧起来。
载沣却并没有发现他心情的变化。虽然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但此刻由皇帝嘴里亲自说出来,意义自然是不同。他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如此便好,载涛也该放心了!”
虽然现在还无法将婉贞接出宫来,但这样的情形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不是么?那两兄弟也可以安心一下了。
光绪却有些担忧和烦躁,冷冷地说道:“虽然朕和婉贞之间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但她毕竟是跟朕住在一起,名声受损。载涛还会接受这样的她吗?。”
他的反常并没有引起载沣的注意。毕竟他是个被幽禁的皇帝,就算是亲兄弟,载沣和他之间的接触也是有限的,还达不到可以互相了解对方内心的程度。
载沣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皇上不必担心。载涛如果是个重视名声的人,也不会去学那些戏子们唱戏了。况且他对婉贞用情至深,别说婉贞跟皇上只是名义上住在一起,就是真的……”他忽然发现自己说得有点过了,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赶紧春秋了过去,说道,“只要婉贞能够回到他身边,他是不会在意那么多事情的。”
光绪听了,心中一松。他最担心的就是载涛会嫌弃婉贞,那他也就成为了毁人姻缘的罪魁祸首,这个包袱不可谓不大。但在欢喜之余,听说载涛对婉贞一往情深,他却又忍不住泛起一丝怪异的情感,羡慕?还是嫉妒?他不知道!
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的那股诡异的念头,他淡淡地说道:“如此就好。你回去告诉载涛,要他且放心等待。时机一到,朕自然会把婉贞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他。”
载沣心中一喜,赶紧说道:“是,皇上,臣一定把话给带到。”
光绪说出了这番话,心中的烦躁感却越来越强,赶紧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快去吧,别待久了,又会被人说闲话了。”
载沣知道此刻光绪的处境,便也不敢多待,急忙依言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