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毒药?”光绪等人面面相觑,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你们不是说小阿哥是中毒吗?怎会又不是毒药了?”光绪紧皱起眉头,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
婉贞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却又一闪而逝,并没有抓住。
太医们苦笑着,说道:“皇上,小阿哥确实是中了毒,却并非有人蓄意下毒谋害的结果。”
婉贞终于抓住了那一丝灵光,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月兑口说道:“不是蓄意下毒,难道是食物中毒?”
光绪三兄弟一愣,忍不住面面相觑。任他们绞尽脑汁,却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原因,这……也太离谱了吧?
太医们却点点头,证实了婉贞的猜测,道:“福晋说的正是。下官们仔细检查过了,昨儿个中午小阿哥吃的膳食里面有羊肉,饭后却又喝了红豆汤,这便是中毒的源头了”
“难道这两样东西还有什么禁忌不成?”发现并不是人为的下毒,光绪的心情便也放松了下来,不禁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追问道。
“回皇上的话,这两样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混在一起吃了,却容易引起中毒的征兆。小阿哥年纪太小,抵抗力不够,所以体现起来就比一般人要严重得多,还差点危及性命。”太医恭声说道。
婉贞和光绪等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还有着深深的后怕——还好这次念哥儿挺过来了,否则若是因为这么个原因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婉贞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急忙止住了这可怕的臆想,站起身来说道:“皇上,既没什么事了,臣妾就回去照顾念哥儿了。”
光绪点了点头道:“你去吧。不过自个儿也要注意身体,别念哥儿还没好,你却又倒下了,那才是真的糟糕呢”
婉贞感激地笑了笑,转身辞别了载沣和载洵二人,便径自回房去了。
光绪等人长长吁了口气。没想到他们忙活了那么久,竟然不过是白忙一场,到头来钟郡王府的人都是清白的,只不过是念哥儿吃错了东西而已,这样的结局令他们顿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但不论如何,并不是有人蓄意谋害,这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三人倒也并没有太多怨言。
光绪挥了挥手,道:“既已查明了真相,就把人都放了吧。”
载沣和载洵同声应道:“臣弟遵旨。”
载沣想了想,又道:“皇上,这倒是给臣弟提了个醒儿,是否应当让太医们将一些严重相忌的食物写下来?以免下人们不知道,今后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
载洵却道:“皇上,五哥说的有理。但以臣弟看,天下相生相克的食物何其多?太医们又怎么可能写得完?倒不如留下个太医常驻在这儿,对念哥儿的日常饮食严加管控,以防同类事件再次发生。”
光绪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此事倒也不难,只是与规矩不符,朕再仔细考虑考虑。在此之前,朕会派太医守在念哥儿身边的。”
载沣和载洵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说。
处理完了钟郡王府的事,眼见念哥儿也无大碍了,光绪和载沣、载洵便告别了婉贞,离开了王府。此时,王府中的下人们也都被放了出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菊月并何氏等人也回到了婉贞和念哥儿身边。婉贞正在床边守护着念哥儿,见她们走进来,微微一笑,还未说话,却见她们几人“噗通”一下便跪下了。
吃了一惊,她赶紧站起身来,伸手扶向菊月,一边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点起来”
菊月等人却不动弹,只是哭着说道:“奴婢有罪奴婢该死因为奴婢们的疏忽才导致小阿哥命悬一线,都是奴婢们的错,还请福晋责罚”
婉贞看着她们,愣了半晌,最终微微一叹,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不大清楚这些食物相克的事情呢,会有所差池也是难免的。不过,事情既已过去了,就不要再多说了,以后咱们都要小心一些,凡是念哥儿的吃食都必须谨慎再谨慎,万不可让这次的事情再有机会发生了”
菊月等人听她并不怪罪,当下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更加哭成了个泪人儿。菊月抽噎着说道:“主子请放心,奴婢们一定加倍小心,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奴婢们便以死谢罪”
婉贞心中酸涩,将她们一一扶了起来,说道:“活得好好的,干嘛说什么‘死’?我一向待你们都像自个儿的家里人,大家都要一起好好儿地活着才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千万莫要多想。”
菊月等人感激涕零,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抚了一众奴仆,婉贞见她们个个神情憔悴、双眼通红,面上还有未褪去的惊惶之色,心知她们被关了一晚上,不知命运如何,担惊受怕的,想必是很不好过的了。于是说道:“好了,你们也辛苦了,这会儿念哥儿睡着了,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你们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何氏等人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此时确是有点支持不住,于是便听命退了下去。而菊月则说什么都不肯走,一定要在旁服侍婉贞,婉贞便也由得她留下。
待何氏等人走后,婉贞一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念哥儿,一边对菊月说道:“这次真是委屈你了。我本也不相信你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全府的下人都给看管起来了,我也不能徇私枉法独独放了你一个,所以只能委屈你跟他们一起待了一个晚上,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菊月眼眶红红的,差点又哭出声来,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跟了这么个主子,便是为她粉身碎骨也值得了于是哽咽着说道:“主子对奴婢的好,奴婢铭记在心。只是这次奴婢真的是罪该万死,别说被关一晚上了,就算赔上一条命也是毫无怨言的”
婉贞瞪了她一眼,轻斥道:“说什么浑话呢念哥儿这不是没事吗?而且就算念哥儿真的……如果真是那样,哪怕全部的人都为他陪葬又如何?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了”叹了口气,又道,“正如我方才所说的,不管是一条性命,还是十条性命,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大家都好好活着,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
菊月使劲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
婉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压低了声音,转过头来说道:“菊月,你是跟着我最久的人了你陪着我和七爷一路从圈禁的时候走到现在,除了皇上他们,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菊月一愣,一向聪明机灵的她从婉贞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立刻也收敛了心神,郑重说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只知道敬重主子,一心一意服侍主子,但凡主子有所吩咐,奴婢哪怕粉身碎骨,也一定办到。”
婉贞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旋又脸色一正,说道,“我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你,虽说我对你们都一视同仁,但在我心里,你们的分量却是不同的。对你,我自然是全心全意信任,但何嬷嬷她们毕竟是后来的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咱们也不敢说真的就对她们知根知底,这便是区别了。”
菊月神情一凝,问道:“主子,你是怀疑她们……”
婉贞摇了摇头,道:“这次的事情,太医们已经查清楚了,是因为食物相克所引起的,并不是人为蓄谋。不过,即便是食物上的问题,也难保不是有人知道了这个禁忌所以刻意为之,我们不可放松了警惕啊”
菊月神色一凛,急忙说道:“主子这话有理。若真的是有人蓄意这么做,那可真比投毒还要阴险一百倍了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方法,可真是令人防不甚防。”
婉贞叹息了一声,道:“可不是么所以,这话我只对你说,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你我之间都必须有一人要看着念哥儿才行倒不是我就认定了何嬷嬷她们不可靠,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菊月急忙躬身答道:“主子,奴婢都明白了。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看护小主子的。”
婉贞欣慰地笑了笑,道:“你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菊月腼腆地一笑,旋又皱起了眉头,道:“可是主子,即使这样也还是不够周到啊奴婢不过是个奴才,知道的事情不多,万一再有人用同样的方法来害小主子,奴婢也是不得而知的啊”
婉贞淡淡地笑了笑,道:“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想必皇上他们自有主张,我们就不必瞎琢磨了。”
菊月听了,这才稍微安心。
又说了一会子话,徐太医亲自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对婉贞说道:“福晋,该给念哥儿吃药了。”
菊月急忙上前接过药碗,婉贞则低下头轻轻叫醒了念哥儿。看着孩子揉着眼睛,一脸的虚弱和疲惫,她的心里便忍不住一阵阵绞疼。
哄着念哥儿喝下了苦涩的中药,这孩子极为乖巧,不哭也不闹,看得婉贞更是心中愧疚,自觉没能照顾好自个儿的孩子。喝过药后,药性发作,念哥儿便又沉沉睡去了,她抚模着儿子稚女敕的小脸,只觉又是欣慰又是酸涩,忍不住再次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