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神色缓和了些,但仍道:“你见那么小的孩子跌了进去,竟不施救,只一味担心自己,我如何没发现你竟有这么狠心?”又道:“郑贵妃待你不好,但稚儿无辜,那么小的孩子你也迁怒么?实非君子所为。”
堇萱心下暗道:“我是女子,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姐姐圣贤书读得多了,竟迂腐起来。”但仍好言道:“姐姐不知,昨晚我被罚在重华宫外跪了一夜,早上刚刚出来,我自己行动尚很困难,哪里还能顾及救人。后面看到其他宫人都赶来了,便想着不要惹了是非,只好躲了起来。”
寒霜见堇萱全身衣物还是湿的,料想说得不假,眼神柔软下来,握着堇萱的手道:“冷吗?快去换过衣服吧,别着凉了。”
这一问堇萱又想起了凌志天,前前后后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哇”地一声便伏在寒霜的肩头大哭起来。
寒霜知堇萱性子刚强,不会轻易掉泪,忙问道:“怎么了,还受了什么委屈么?说给姐姐罢,说出来会好很多。”
堇萱哭得更甚,仿佛要将心里所有的痛发泄出来。半响,堇萱才道:“姐姐,我想家了。”
此话一出,寒霜也心下黯然。
她拍着堇萱的后背,凝望远处,但见此时晨间微曦,太阳刚刚露出头,染得东边的天空云霞点点。寒霜如有所思,眼角忽然掉下两颗泪珠,悄然吟道:“日出东南隅,大海耀明珠,谁知游子意,难报三春晖。”寒霜也想家,想念“难报三春晖”的双亲,想念在蜀中幸福自由的日子。
可这一切,都被战争、帝国、皇权碾压得尽归尘土……
堇萱见寒霜伤心,也搂了搂寒霜,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姐姐,我好难过,凌志天进宫了,我见着他了……”
寒霜闻言一惊,急忙抓着堇萱的肩头问:“你没看错,是凌志天?”
按说寒霜的心意并不在凌志天身上,她不应有如此大的反应。可堇萱此时心下烦乱,也没特别留意寒霜的表情,点了点头,幽幽地道:“怎会看错,红珠还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寒霜大喝一声:“正好!”又对堇萱道:“这里不是久聊之地,快些回去换件衣服吧,姐姐后面再来找你。”
说完,身形一晃,便跑开了。堇萱还想说些什么,叫了声“姐姐”,寒霜便已没了踪影。
堇萱只得回去,心下却暗暗奇道:“她为什么说正好?好什么呢,难不成她还想凌志天进宫么?不对。她纵使不喜欢凌志天也断不会希望他成为宦官。那她忙着跑哪里去呢?以前怎不见她那么快的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