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哼了一哼:“终日都不见她的人影,哪里使唤得到她,我们只得自己干了。”
堇萱笑在心里,续道:“这就是她的不对了,这说起来她还是和我一道进宫的呢,也才不过半年有余,就算恭妃娘娘看重,她也该知道规矩,主动一些勤快一些,怎的就这样不尊重姐姐,把这粗活都甩给您。”
清瑶低头不语。
“姐姐也别太老实了,上次为太后贺寿,恭妃娘娘艳惊四座,重获圣恩,那等大场面听闻娘娘也没带了姐姐去,倒被这后来之人抢了先,姐姐可要留意不要事事都被他人占了先机……”堇萱又跟了两步,方才离去,留下内心惴惴不安的清瑶一路忐忑而行。
四月的拂面春风里,柳絮如丝,处处可见,像极了宫里的蜚短流长,别了一处,又去另处,去了一片,又来一片,那些盘算和计较就在这来来去去间生长繁衍,悄无声息地变幻成这宫里无处不在、生生不息的是非和梦魇。
翌日,一夜未眠的寒霜起了个大早,可也及不上红珠。寒霜刚走出宫女房,便见红珠等在了门外。
“听说昨日你被禁军盘问了好大一会儿,怎么样,没露出什么破绽吧?”红珠急道。
寒霜精神不好,只摇摇头:“还好吧,我没事。”
“我猜你肯定凑热闹去了,你见到刺客了吗,是什么人呀?”红珠快语道。
寒霜“嗤”地一笑:“反正不是你的白衣书生就是了,这么担心作甚。”
红珠松了口气:“我猜也不会是他。”复又问道:“那是什么人哪?”
寒霜道:“他自称是‘天山居士’门下,叫‘十步杀’。我瞧这名号是胡诌的,不过那人长得倒是西北汉子的模样。”
红珠“呃”了一声:“你知道昨天皇上那里丢了什么吗?”
寒霜摇头。
“我听说,雍州地图和京中城防图都丢了。”红珠道。
雍州包括陕西北部、宁夏、青海一带,是西北战略要地。寒霜想到那人又是青海口音,“呀”地一声,顿足懊恼道:“我看那人一身义胆豪情,原本以为是位绿林豪杰、江湖侠盗,却不知是个预备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早知如此,我真不该放走了他。”
红珠不以为然,笑道:“朝廷之事你操心作甚。我瞧啊,这朝廷也没哪里好。我们在蜀中之时,哪里有半分反意,还是被弄得家破人亡。现下若真有能人义士揭竿而起,换一番天地也是好事呢。”
“红珠!”寒霜一声呵斥,正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虽不同意董仲舒之言,但孔圣人说得却是在理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纵然朝廷有不是,也应勿欺直谏,而不是犯上作乱。”
红珠笑道:“好啦,我可没读过圣贤书,不懂这大道理。我只知凡事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见语不投机,两人便不再言此。只静默一会儿,想看看晨雾薄霭中早起的鸟儿,可是抬起头来,也只望见禁苑上空那不算高远的四四方方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