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不是死人就是受了重伤昏迷的人,捂着嘴,白着脸,在血腥味浓郁的地方狄怀英觉得呼吸一点点的空气都快要窒息。在狄春的搀扶下,她终于走到南阳火的面前。
“你……为什么救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对自己充满敌意,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想对自己不利,可是第三次见面,虽然两人的身份对立,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救了自己。这般矛盾的行为,只能说明背后有一个不简单的缘由。
他扯掉蒙面的黑布,轮廓分明冷冽十足的脸显现出来。不过与面容不符的却是,他目光竟然有些踌躇,嘴唇微微抿起,好像在考虑什么。
狄春看看她,又看看南阳火,心中的疑问越来越重,目光里也充满了问号,尤其是看到两人之间流动的那种朦胧不清似有似无的熟悉感,心中慢慢的泛起一种名为酸涩的东西出来。原来,他就算与她一起长大,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原本以为只要守在她的身边等她慢慢长大,想必有一天,她会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如今,他却连这点信心都似乎要被掐灭。
好在眼前的情景并不能让他考虑多久,门外又传来了陈将军的叫喊声,而且还有许多脚步声,想必是萧山已经从军营中带了人过来,他的依仗大了,胆子就肥了。
时间上已经来不及,狄怀英快速说道,“李元芳在里面吧,里面应该没有人守着了吧。”要是再钻出来一个武林高手,她真的想撞墙了。
好在南阳火摇头,低声说道,“这次就只有三个人,不过,我劝你带走人之后,就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还有他,你也要劝上一劝,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有人出来救你们的。”
因为不必解释,南阳火暗地里舒了一口气,恢复那冷冽模样酷酷又说道,“我先走一步,不要对他们提起我。包括李元芳在内。”说完看了一眼狄春,狄春赶紧点头道,“我不会,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迅捷飞身,忽的纵到很远,很快消失不见。也就在这时候,大门也终于被他们踢开,一行人冲了进来。
其实大门一直都没有锁,只是他们没人带头冲进来而已。在这行人中,并没有赵秉的身影。因为知道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要救的人也在里面,她也就镇静下来,白着一张脸任由狄春扶着。
“赵秉呢?”狄怀英对此人最是不满,先前没有贴身保护自己也就算了,毕竟是个人都会怕死地,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竟然还没有出现,难免会动怒,于是她对着萧山询问。
萧山急忙摆手,“我才从军营过来,不知道呀。”
陈将军正让士兵们清理院中的尸体,指挥着他们将那些缺胳膊断腿吊着一口气的人抬出去好好包扎治疗,听到狄怀英的问话,插嘴道,“狄捕快,这可不能怪他了,刚才大门一关,他原本就想冲进去的,无奈那原本半死不活的黑衣人突然喷出一口黑烟,他登时晕了过去,要不是我反应过来急忙将那人钳制住,只怕他就跑了。因为那黑烟的关系,赵护卫现在还昏迷不醒呢。”说到后来,他竟然带有一丝责备,好像是在怪她不通情达理似的。
狄怀英语塞,心中愧疚,转移话题看向房间内,“找到李元芳没有?”
屋里传来几声欢呼声,只见一个士兵跑了出来,对陈将军拱手道,“启禀将军,发现暗道,里面正是关押着李元芳和他父亲。”
陈将军点头,吩咐下去,让他们将人带出来送到将军府好好照顾一番。
狄春满心心疼,对狄怀英说道,“李元芳经过此劫难,想必要好好休息一番,你也回去吧,等休息过了,还要向太子殿下禀明今日的事情呢。”他自不是心疼受了苦的李元芳,而是见狄怀英一张脸越发的苍白吓人,知道她受不了这血腥味十足的环境。
陈将军也附和道,“狄捕快如此勇猛,敢以身犯险,逼退敌人,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在下真是佩服不已,想必现在也是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再回复太子殿下吧。”
狄怀英心中嗤之以鼻,脸上却泛起微笑来,笑道,“陈将军夸奖了,要不是将军帮忙压阵,就算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做不出孤军深入的事情来,所以说,这还是陈将军的功劳。”她话中明着是褒,实则嘲讽意味十足,偏偏她的笑脸却是那么真挚,看起来颇为真心。
听得此话,陈将军脸上难得一红,一脸正经道,“区区小事,狄捕快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也不用在太子殿下面前提及,毕竟这也算不得什么功劳。”
狄怀英也不想与这种虚伪的小人多说几句,毕竟你就算是将他鄙视到底,他也可以无耻厚着脸皮全盘接受。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连客套话都没有说,她就离开了。
她刚离开不久,萧山站在陈将军身边目光扫过躺在血泊之中的黑衣人小声说道,“将军,她进得院中竟然毫发未伤,想必是有高人相助,我们……”
陈将军瞪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多嘴,本将军做事,还用你来指手画脚。”说完此话,他抬腿步入屋内,去视察那李元芳的情况。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的背后,萧山怨毒的目光。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空气也有点燥热起来,特别是在这边城之中,空气原本就很干燥,更是显得难受。
出得巷子,再往前走上十几米,就是边城最热闹的街市。客栈中的杀人案根本没有影响这些老百姓的生活,依旧是日出而作,辛辛苦苦的经营着自己的或大或小的营生。看着这热闹的街市,狄怀英却是感觉到了无边的孤寂。
先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心中还宽慰自己,死了也好,死之后就让阎王爷再给自己找户好人家投胎,可是她却没有死。而且她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溶于这个社会,在这大唐盛世,她一直在以一个路人的身份观望着一切,做事只凭心中喜好。
这跟看戏有什么区别。让她痛苦的是,她一个人看戏,其他的人都是戏中人,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