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家中出事,狄怀英实在是想跑快些,无奈自己膝盖受伤,跑动几下便感觉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手上全是血,想来是伤处的痂裂开了。
那士兵见了,立即蹲下去,转头对狄怀英道,“狄捕快,要不我背你吧。”
狄怀英还是小萝莉一枚,这士兵心中可没什么想法。不过他没想法并不能代表别人没什么想法,狄春眼神一沉,也在狄怀英面前蹲下去,双手向后做出迎接状,转头对狄怀英道,“英儿……”
狄怀英没有多想,扑上狄春的背,神色焦急,“春哥哥,跑快些。”
“嗯。”狄春站起来,看了一眼同样已经站起来先走一步的士兵,将狄怀英往上提了一提,提气向李元芳的家跑去。她的身体很轻,也很软,让他心神一晃。虽然觉得很不应该,可是,他真的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长的怎么也走不完。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更何况从城门到李元芳的家并非很远。
门是虚掩的,里面传来一股浓郁的药味。
示意狄春放下自己,她扶着墙,轻轻推开门。院子里还是那么的简单,只是不同的是,石桌上面堆着一大堆包好的药包,院子里原本做饭的地方灶台正燃着小火,上面煨着一个药罐,药味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守在灶前的也是一个身着士兵服饰的小兵,听到声音望过来,见到狄怀英他们,愣了一下,随即对房门内大喊一声,“李头儿,狄捕快来了。”
先前报信的人见到他们已经到了,跟那灶前的人打了个招呼之后,跟出门来的李元芳说了一声,就回军营了。
李元芳心中难过面色苍白难看,见到狄怀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开身让他们进左边屋去。
屋子里点着蜡烛,亮堂堂的。屋子里面有着比外面更浓郁的药味,和着一点屋内的霉味,钻到鼻腔里让人特别的难受。更让人难受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躺在床上,气息散乱,盖着被子也能看出他那起伏不定的胸,眼看是活不成了。
狄怀英知道这是李元芳的父亲。她一直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只是没能想到,他的身体竟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知道李元芳叫她过来做什么,她犹豫的看了李元芳一眼。
李元芳也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父亲,未说话,眼眶一红,眼泪竟然先流了下来。一个铁骨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她面前落泪,她心中一痛,像是有什么酸酸的东西聚集在鼻尖,让她眼前也成迷雾一片。
狄春站在狄怀英身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悲伤来。
“来……来了么……”床上的老人突然发出沙哑的询问声,头慢慢地转向门口方向,希望能看到什么。可是饶是努力挣大了双眼,他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又开始说话,“芳儿……来……来了么?”
李元芳早在他说第一句话的说话便扑了上去,虽然拉着父亲的手眼泪一直往下淌,听了父亲的话,却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语气平静回答道,“父亲,狄小姐已经来了,你要与她说话吗?。”
闻言,李父的双眼瞬间明亮起来,精神也似乎好了许多,激动道,“快,快,扶我起来,扶我起来……”李元芳看着自己父亲呼吸都成问题,要是再搬动,恐怕……心中不忍,双手怎么也动不了,只得求助的望着狄怀英。
狄怀英赶紧上前一步,也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几步急走到床前拉着李父的手说道,“伯父,我是怀英,我来看你了……”说完,她自己也有些哽咽,怕再说话,自己会哭出来。
“好……好……狄小姐……好啊……”他很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狄怀英慌忙劝道,“伯父,你有话慢慢说,怀英不走,怀英就在这里听你说话,你不要急……”
好说歹说,这李父才慢慢的将情绪控制下去,看着狄怀英的方向慢慢说道,“狄小姐……让你来看我……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儿,真是为难你了。”
狄怀英摇头,想起他看不见,赶紧说道,“没这回事,伯父你能教出李大哥这样一位铁骨铮铮侠骨万丈的男子汉,你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怀英能得见你是三生有幸,没有为难一说。”
李元芳听得她的话,双眼瞬间看向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安慰的痕迹来,可是她目光真挚,竟是从内心深处说出的肺腑之言,心中一怔,再是剧烈的跳动。
师父曾经对他说过,人生短暂,能有一知己足矣。
他那时候年轻气盛,还不曾理解其中的意思,只觉得自己待人处事都不错,朋友怎么会少。可是直到今时今日他才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士为知己者死!
狄怀英并没有发现他目光中的包含的深意,认真地听着李父的临终前的话。
李父说,“狄小姐,我知道芳儿的命是你救的,就连我这老头子的命都是你救的。”
狄怀英慌忙道,“不,不,都是太子殿下和将军大人……”
李父咳了两声,喘息道,“狄小姐,我……你不要说话……我就要去了,你让我……我说完。”又咳了两声,喘了几口粗气又说道,“芳儿这孩子,孝顺,因为我的缘故,一直都在这边城……眼看我就要去了……”
“父亲……”李元芳抓紧了他的手,低低喊了一声。
“孩子,你心疼父亲无人看顾,是个孝顺孩子,可是……可是,父亲也心疼你啊……可惜你一身本事,就这么被我拖累给埋没了……”
“父亲别这么说……芳儿……芳儿不觉得……”李元芳再也掩盖不住,哽咽起来。
“狄小姐,”他又将目光转向狄怀英,虽然他看不到,可是能感觉到,“我听芳儿说过你的事,我知道,你以后注定不凡,芳儿……芳儿如果能留在你身边,将来……咳咳……将来定能……咳咳……定能尽其能……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狄小姐……你可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