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明薇见表哥虽听说了那敬敏柔长公主的种种不是以后心里头也生气,却怎么自己都已经有近六个月的身子了,还从未见过表哥好生发作过那敬敏柔长公主一回呢。即便是一个月前自己借着月复痛之故冤枉了那长公主,表哥明明是气冲牛斗找她算账去了,可当天表哥只是派人请了宫里的太医里诊脉,他的人却没再回到自己的薇薇居中,直到了第三天头上才算是又见着了表哥。
要说这人就怕心生了疑惑,江氏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因由,想问表哥,可他一味地缄默不语,绝口不提那日的事儿。江氏也不敢太过造次。自打入了门儿成了这晦气的江贵姨娘,江氏明薇怎么都觉着表哥待自己的心不如从前那么真儿了。
二人在一处虽也耳鬓厮磨,闺帏之中也极融洽,可这江贵姨娘就是觉着表哥有时难免就要走神儿,有一次二人方才来过了那么一回,明薇睡不着,呆呆地瞧着表哥,却见熟睡于梦中的表哥突然就在梦中咯咯地笑了两声儿,还撒呓挣说什么妍妍淑丽,姣姣佳人。
这一日杏花儿已开了满园子,江氏让丫头们伴着去游园,却哪里能有那份儿心思呢?一路上都愁眉不展心中烦闷。这江氏的陪嫁中有一个名唤云秀者,此女十分的机灵,若是论察言观色,这云秀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了。
当日她本是江二老爷府上大*女乃周氏的丫头,虽是个二等的,因其人聪明灵巧,极会讨好主子,甚是得周氏的喜欢。若非这周氏实在是恨透了她的嫡亲妹子长公主周氏玉妍,还真是舍不得将这样心思玲珑的丫头白白送给了个草包一般的江明薇来使唤。
不过,周氏手里头可是紧握住了这云秀的老子娘跟她唯一的妹子云渺。这云秀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江大*女乃周氏的吩咐。不过,好在大*女乃的吩咐极简单,就是让她盯着江姨娘,倘若是姨娘想要对付那个什么长公主,要云秀多出些点子帮着江贵姨娘些。若是姨娘根本就沉浸在两情相悦之中忘了这么一回子事儿,那云秀就要在旁边借机敲打敲打她,让她莫要忘了还有一位长公主比她年岁小,连个正儿八经的闺誉也没有,却能压在她头顶上稳稳当当地做正室。
云秀见贵姨娘这一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之态,心里如何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前头那回借着肚子诬赖长公主的事儿也是她给江氏明薇出的主意,可是那一回,三爷明明是怒发冲冠去找那长公主算账去了,不知中间儿出了什么事儿,还是那长公主当真是伶牙俐齿竟将一场口舌官司不声不响就消于无形了。
“回禀姑娘”云秀觑着江氏的面色悄悄凑上了前因江氏明薇实在觉着自己本该是做正室嫡妻的材料儿,却是因一道圣旨,一个不知晓廉耻的贱人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位子夺了去,让自己千金之躯,皇后娘娘的亲堂妹变成了国公府的嫡次子贵妾,故而,江氏不许近身伺候的人称她为什么见鬼的贵姨娘,只许唤她做姑娘。
“姑娘这是怎么了?小公子在您的月复中定然瞧着娘亲郁郁寡欢要心疼呢。”这云秀的一张巧嘴儿,若说能把个死人都说活了,也不是全不可能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倒把个没心没肺的江明薇给说得扑哧就笑了。
笑了半晌,这江氏明薇又蹙起了眉头,叹了口气。“还谈什么小公子,也不过就是同我一般是个庶出的罢了你说说,那边儿那个……”她扬了扬下颏,朝着花溪苑不屑地撇了撇嘴儿。
“连个蛋也不会生,论起来,还比我早进门儿半日,那一晚你还记着呢吧?啊?半路上竟派了那么多人来抢三爷圣旨都说了是次年圆房,果真是个贱人连一个晚上都熬不过,抢了三爷就行了那事儿,如今可好了,宫里头虽说没怪罪,那也是瞧着要她给国公府中开枝散叶的份上不是?这可倒是好,生生就打了她自己一个大嘴巴,让她再风骚卖弄,我这月复中的孩儿都要出来喊爹喊娘了,她呢?哼哼”
江明薇得意地抚模着自己的肚子。那满面的不平不满之意是丝毫都不曾遮掩。云秀瞧着自家的这姑娘,实在是有些傻气,可碍着身份,她是半点儿不好多说的,只得转了弯儿地劝道,“姑娘啊,要说那一位实在是不堪得紧。就连奴婢们都听说了,让梁王跟,跟……让那么多人都玷污了去,还在咱们府里头冲什么大头蒜呢?”
她瞄了瞄江氏,又接着试探着说道,“别的自然奴婢是管不着的,可是姑娘您月复中的小爷,那可是奴婢的小主子呢,奴婢这心里头还真是为着小主子不忿,生出来原本是干干净净的。爹爹是个谦谦君子,娘亲是位高门闺秀,这有娘不能认就已是人间至悲的事儿了,可谁料想,这嫡母虽是身份听着唬人,这整个儿大宁谁人又不知晓这公主的名头是她拿着什么换来的呢?有这样儿的一个嫡母,哥儿日后呀,怕是连门像样儿的好亲事都说不着呢。”
这一席话说得江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瞪着眼睛盯着云秀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呆立了半晌,这江氏像是又活过来一般,“走咱们去花溪苑,我倒是要会会这不知廉耻的长公主,说起来,自打嫁进来,她倒是也知道羞耻,也没敢让我前去给她请安侍奉,若是她敢这么猖狂,我早就将她的那点子好事儿都抖落出来,闹个大家没脸面,倒是也痛快。”
这江氏说着就率众迈步转了方向直奔了花溪苑。玉妍正在屋子里头绣小兜兜,虽说这江明薇曾经与自己有过那么点儿小小的过节,不过,毕竟如今她是身怀有孕了,名誉上,自己还是这个孩儿的嫡母呢。
玉妍对自己强硬地霸占着褚三爷正室的位子这事儿实在是心里头也颇有些不自在。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前几日褚候才有家书回来,说是什么在苗疆被劫和卫叔叔叛变这些事儿,根本就是不曾发生过的,不过是因为这云旺部族极骁勇善战,是以这场战争格外持久激烈,怕是再有半年也回不来京城。
虽说褚国公夫人信里头说了敏柔郡主已经被封为了敬敏柔长公主,由圣上跟太后做主赐婚给了老三,又说鹤落真人说了,褚候要寻一位阴年阴月阳时的女子匹配方可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褚候在信中却连句恭喜的话也没说,只是提了一句,如今能在强悍的云旺部族面前利于不败之地,敏柔郡主所赠的孙子兵法功不可没,信的末尾褚候说了一句,此生愿意就单身只影,若是为了子嗣,多提拔几个侍妾也就罢了,劝母亲莫要再给他寻什么继室了。至于韦氏,若果然查实了她同诬陷敏柔郡主之事有关联,就请母亲做主,将她送回祖籍给些银两使她度日便罢了。
玉妍早已让观棋想方设法买通了褚国公夫人院子里头的一个小丫头,这个小丫头,说起来,与贵姨娘韦氏买通的那个丫头原本就是死对头,从前那个被贵姨娘买通的丫头因时常就能在韦氏那儿卖弄些个消息得着了银子,那鼻孔恨不能都要朝着天上去了。这个与她不睦的小丫头一来时瞧着她眼热,一来就是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地儿能弄着这么好的个差事了。这千盼万盼总算是三爷的媳妇妾室都娶进了门儿。
这个小丫头原本还想着变着法儿地试探几回,因她知晓江贵姨娘是不能收买的,毕竟这可是夫人的娘家亲侄女儿。正在左右犹豫着,观棋便找上门来了,这俩人儿可说得上是一拍即合。
褚候的一丁点儿信儿,这丫头都是想尽了法子弄到手里头的,然后五两银子一个消息,就卖给了长公主玉妍。
玉妍一边琢磨着这个跟褚候有关联的消息,一边儿手底下飞针走线。听琴进来说是江贵姨娘到了门前,瞧着像是面色不善时,玉妍刚刚好要咬断了那绣的麒麟的最后一根儿线。
“她来做什么?咱们传召了么?”玉妍自然是知晓她是来者不善的。自从圣旨下了那一刻起,玉妍就知道,便是她再怎么躲着避着退让,这江明薇与自己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因为这个江明薇是三爷褚慎铭的青梅竹马,还因为她的嫡嫂是自己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好四姐。
“罢了。既来了,总是避着不见,她以为我是怕她。如今她怀着身子呢,更不能让她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话,要是到了婆母那儿,唉”玉妍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不害怕别的,一心只想让褚国公夫人喜欢她,她也知晓,纵然国公夫人再怎么喜欢她,她想从弟媳改嫁成长嫂,是怎么也不能了,不过,人总是这样儿,一日这事儿没个了结,一日心中总是存着那么一丝儿的幻想和侥幸。
听琴晓得姑娘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身儿出去请江氏了,玉妍盯着手中的那个肚兜,又想起那一日在云飞扬舅舅府上遇着了江明薇的情形。“还真不是冤家不聚首啊”玉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那兜兜放在了一旁的针线笸箩里头,等着迎接一场女人难为女人的大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