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杜小鱼就嚷着要扯好看的布,又要去买猪肉,三个人这边买买,那边买买,很快手里就提满了。
路过一家摊子的时候,她又挑了两个漂亮的簪子,贵重的暂时买不起,可至少不用再带木簪子,她自己选了个黄玉的戴,还一个银蝴蝶簪子当场就给杜黄花戴上,把她喜得眼睛都红了,最后还剩一个碧玉簪子当然是要给赵氏的。
太阳已经西沉,牛车慢悠悠得在往回赶。
杜小鱼低声问杜文渊,“你为什么不要五十两银子啊?”她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杜文渊轻笑道,“说你聪明,这会儿怎么变笨了?”
“哪儿笨?”杜小鱼不明所以。
“我问你,你那豆腐干好不好做?”
杜小鱼挠挠头,想了会儿道,“好做,就把豆腐晒晒干,然后用香料卤了。”
“这么好做的东西,别人自然也做得出来,”杜文渊道,“你若是不把香干尽快月兑手,早晚会被人知道是用豆腐做的,而一旦出现其他香干,你的也就不值钱了,还想卖十文一片呢,到时候十文一斤恐怕都没人买。”他敲敲她脑袋,“五十两太贵了,毛掌柜不会冒险买的,二十两么,他总归不亏。”
杜小鱼听得一愣一愣,这二哥还真是心思缜密,说实话她可没有考虑到这些东西。
“二哥好厉害哦!”她扑上去把头蹭了蹭,表达下敬仰之情。
像个小猫似的,杜文渊笑起来,眸色如同夕阳般温柔。
回到家里,赵氏见三人大包小包的,还看到一大堆的猪肉正要发作,杜黄花忙道,“娘,咱们卖香干挣了二十两银子哩,你看。”
赵氏以为自己听错,侧头问,“啥,多少?”
“二十两。”杜黄花把银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白亮白亮的银子在光下泛着微光,赵氏眼睛都直了,伸手模着银子,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杜显这会儿正从后院出来,笑道,“都回来了啊,哟,买这么多东西,跟大过年似的,我看看都是啥,”一边说一边翻着看,“这个布好看,给你们娘穿正好,这个……”
“孩子他爹!”赵氏终于发出声音,“看这些银子!”
杜显这才发现,忙揉了揉眼睛,“哪儿来的?”
“孩子挣的,说是卖香干挣的!”赵氏到现在还不可置信,那东西竟然能卖这么多银子!
“哎呀呀!哎哟!”杜显转身抱起杜小鱼,“咱们家小鱼可了不得啊,她娘,我没说错吧,小鱼这孩子是有后福啊!那回喘得都不行了,大夫也说治不好,后来可不是自己就好了,你看看,心也变大了!哎哟,这孩子,都能挣大钱啦!”
杜小鱼只嘿嘿傻笑,“都是姐跟二哥卖的,小鱼可啥都不会。”
赵氏喜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二十两银子对家里可算是巨款,她在衣服上反复擦着手,后来说道,“买这么多肉,我去切点晚上烧了。”
“他娘,现在可不用再担心买良田的事了,我赶明儿就去跟老李头讲,买个四亩。”杜显笑呵呵道。
赵氏连连点头,又道,“别再带小鱼转圈了,孩子头得晕了。”说着就进厨房去了。
杜小鱼正晕得想吐,谁叫杜显高兴起来就喜欢玩空中飞人,她站地上歇了会儿才舒服点,从怀里掏出那个簪子给杜显,“这送娘的,爹一会儿给娘戴上,保管娘喜欢呢,爹就说是去之前叮嘱咱们挑了带回来的。”
“这……”杜显拿着簪子有些木。
“爹难道不想让娘高兴高兴?”杜小鱼眨眨眼。
杜显总算明白过来,喜滋滋得就进去了。
杜黄花在旁边看看杜小鱼,这丫头,难为她买个簪子还想那么多,而杜文渊也听到了,嘴角微微勾了下,人小鬼大,他早该见怪不怪。
晚上赵氏准备了好几个菜,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发上赫然多了根漂亮的碧玉簪子。
一家人说说笑笑,都欢喜的很。
杜小鱼之后就提出要做蟹油,那些螃蟹可拖不得,指不定明天还得死几只,赵氏自然准了,还破天荒得让杜文渊也不用去念书,帮着杜小鱼一起剥虾肉挖虾膏。
这是门技术活,饶是所有人都参与进来,还是忙活到很晚,但等蟹油做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功夫费得值得。
实在太香太鲜美了,任何东西放一点进去都是美味!
第二日杜文渊中午从私塾回来带来消息,说章卓予的舅母正打算收一两个徒弟,暂时还没有定下,让杜小鱼赶紧让杜黄花准备准备,到时候章卓予会带绣件去给他舅母看,还叮嘱一定要绣好看点,他舅母的眼光很高。
杜小鱼听完从那些边角里面找出块合适做帕子的布料,咚咚咚的就去找杜黄花了,“姐,快给我绣个好看的帕子!”她扬着手里的布,“要最好看的哦,你先画个图样出来。”
杜黄花正在切大白菜,煮完饭得给田里的杜显跟赵氏送过去,随便点了点头,“好,等有空就做。”
“不行,我现在就要!”杜小鱼冲上去抱着她腿,“姐早就答应了的,但现在还没做,那枕头花什么的不急,得把我这个先整好了。”
“胡说八道什么?”杜黄花皱起眉,“你那帕子又不急,过些天田里更忙了,等以后再做,反正冬天闲的时候多。”
可冬天就晚了啊!
杜小鱼急了,使劲得扭,“不行,我就要,别家娃都有的,你可是我姐啊!都知道你绣东西好看,别人都笑我没个帕子呢!”
“把手放了!”杜黄花正忙,怒道,“你还不讲理了?别耽搁我做饭,一会儿把爹娘饿着了,快给我出去!”
杜小鱼扁了扁嘴,看来这招行不通,杜黄花有时候很讲原则的,没得商量。
杜文渊在外面看得直笑,杜小鱼翻翻白眼,“还笑,也不给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姐不肯总不能强迫她绣的。”杜文渊拉她进了堂屋,想了想道,“要不索性告诉大姐?”
“不行!”杜小鱼一口否定,“万一绣了那边看不上怎么办,我可不想姐受到打击,虽说对她的手艺还是很相信的,可什么都有意外,咱们对章卓予那舅母又不熟,谁晓得什么性子,是不是?还是哄着姐绣个帕子的好,到时候真被看上,姐知道自己能学苏绣了可不是一个惊喜么?”
“你想得也对。”杜文渊轻呼一口气。
两人一时都想不出好的办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杜黄花正在屋外。
先前说不给杜小鱼绣帕子,见她委屈的走出去,杜黄花觉得自个儿可能话重了,就追了出来,结果就听到杜文渊说什么“告诉大姐”的话,她起了疑心跟过去,谁料却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时就怔住了。
原来杜小鱼任性的要帕子却是为了能让她拜师学苏绣,偏偏自个儿刚才还吼她了,杜黄花嗓子眼堵得慌,难为杜小鱼还怕她受到打击,什么都想得那么周到!
她抚了下胸口,静悄悄地离开了。
晚上杜小鱼还在绞尽脑汁得想法子,杜黄花伸出手道,“那块布呢?”
“啥布?”她没领会过来。
“不是要帕子么?”杜黄花皱皱眉,“不要算了,我忙着呢。”
“姐你肯绣了?”杜小鱼大喜,忙忙得把那块淡黄色的布料拿出来,但又有疑问,“咋地突然有空了?”
“你不是急吼吼要么,说别的娃笑你呢。”杜黄花随意回道,指指布料,“想绣个什么东西在上面?花,山水,还是鸟儿?”
杜小鱼对绣花这东西真不清楚,也没啥概念,就道,“姐觉得哪个好看就绣哪个,不过不是要先画个图样的吗?。”
“不用。”杜黄花就不说话了,像是在构思什么。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那不是有画画的天赋了?直接绣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杜小鱼更加相信她的技艺,也不打搅她,自个儿趴在那边看书。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她探头看去,帕子上赫然多出了三朵含苞欲放的白色荷花,在碧绿叶子的衬托下,能让人想起那句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哎,姐,在上面绣个蜻蜓吧!”她点着其中一朵荷花,“最好是红色的蜻蜓,颜色看起来也好看,这个图样也有意境,是不?”
在田里,蜻蜓是常见的,杜黄花想都不用想一会会儿就绣了个红蜻蜓出来,翅膀微微张开,仿佛刚落到小荷上还没来得及收起。
“先就这样吧,很晚了,明儿还要早起。”杜黄花给她拉好被窝,催着上床睡觉。
杜小鱼月兑衣爬进被子,从里面探出头来,“那明儿要继续给我绣哦,可不能再拖到后面了。”
“好。”杜黄花揉揉她的头发,扑的声把油灯熄了。
黑暗中,杜小鱼想着在帕子上添点什么好看,比如鱼戏水,或者抓鱼的鸬鹚,但都觉得不太满意,就这样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