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叫不妙,我急急地掏出通讯石想与父亲联络,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再与帕西斯联络,也没有半点讯息。该死父亲肯定得知这一事实,故意不与我联系,那个白胡子老头估模着架不住父亲的苦苦哀求,也关闭了通讯器材。
差点捏碎了手中的通讯石,我努力平息着躁动不安的情绪,飞快地思索着可能的情况。按理说坎迪斯并不想让父亲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从他请求暗黑魔法师哈迪悄然寻找父亲的踪迹即可判断。
难道他们是担心父亲掩藏踪迹返回皇城,怕引父亲出面的计划落空才故意放出风声?但这般明目张胆地公开行刺阿蒂亚诺第一重臣,又指明要寻找莓琪雅家族的二公子,他们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以帕西斯和父亲的才智,要躲过涧岚的追踪易如反掌,父亲将以何种方式公告于天下他并未身亡,那个暗黑魔法师哈迪又会潜伏在何处等待着给父亲致命一击。所有问题令一时我心乱如麻,或许,亲情的羁绊,远比我想象的要深。
几人深知我心情不佳,跟帕西斯相处时间最长的泰林主动请缨帮忙搜寻两位长辈的下落,乔姆提议自己去来使公馆查探一番,蓝迪则表示先到鸢尾佣兵团在莫桑皇城的驻地找莫哈帮忙。
三人的积极也让我稍稍缓过了劲儿,沉吟片刻便点头同意,轻声叮咛着他们各自注意安全,就带着锦来到了在泽纳瓦的卧房。塔瑟仍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光茧之外,便宜堂姐据说受惊过度,还在卧床静养。我没功夫理会那个娇生惯养的脑残者,在简单的问候后,伸手探向光茧。
这个治愈阵法被我施了重重屏障,除了我和几乎是一体同心的锦,谁也无法靠近。我皱着眉,仔细地辨别着锦提到的暗黑魔法师精血,正是这滴不起眼的精血释放着诡异的破坏力,泽纳瓦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暗叹口气,我挪步进入光茧之中,看着名义上的爷爷满面黑气,花白的头发此刻显得分外刺眼,心中微微发酸,口里喃喃道:“若是爸爸决意要以命换命,我绝不能让他在我眼前丧生。万不得已之际,请您原谅我。”
锦尾随在我身后,见我一脸黯然,轻声安抚道:“主人,您别太悲观,事情还没有到无计可施的地步。”
我摇着头,别开了看向泽纳瓦的目光,“锦,爸爸一直对本家充满愧疚之情,现在床上躺的毕竟是他最敬重的父亲,我猜测不到暗黑魔法师和坎迪斯、艾纳他们会使出什么阴招,爸爸若是贸然出现,我怕”
想到最可怕的后果,我不禁一颤,锦叹了口气,柔柔地把我拥在怀里,“您素来乐观,可能是暗黑元素的影响,才会让您心绪大乱,事情不会发展到您预计的最坏结果,相信我。”
被锦的举动搞得有点懵,我愣了愣,却也在自家契约兽身上找到了重新振作的能量。偎在他暖暖的胸膛,我勾着唇角,悄然把手放在他的腰间。
“啊,主人,您这是干嘛痛痛痛”锦略显夸张地松开了手,龇牙咧嘴地朝我连声告饶,我得意地拧着他的腰间软肉,满意地说:“吃豆腐?还敢吃豆腐锦,你就是个欠教育的家伙”
见他愁眉苦脸的样,我大发善心地挪开了潜心修炼已久的九阴白骨爪,心中郁结也瞬时去了一半。锦不输于奥斯卡影帝的表演让我轻笑出声,因为灵魂契约的关系,他完全可以预知我下一步的行动,但还是认命地被我折腾,也让我倍感温暖。
“锦,谢谢你。”
※※※
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离开了整整一天的三人均没有带回好消息,我意外地没有过多失落,这也归功于锦对我那番特别的鼓励。正当几人还在泽纳瓦卧房内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时,一个足矣媲美男高音激动得几乎变形的声音惊动了整个莓琪雅府邸的人们。
“回来了特雷纳少爷回来了特雷纳少爷回来了”
我黑眸一沉,果然,父亲还是以这种高调的姿态出现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恐怕片刻之后,有心人们会统统得知消失多年的莓琪雅二少在大公爵病危之际回到了莫桑皇城。
并不需要我们出屋迎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父亲隐藏在面具下多年的俊脸终于又再一次显露人前。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塔瑟满脸惊喜地迎上前去,哽咽着与父亲抱在一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扫了眼一脸讪笑的帕西斯,我无奈地传音道:“老师,您还真会看人啊”
“尤朵拉,乖徒弟,别生气,老师这不是看特雷纳老弟太痛苦,才不得已而为之吗?对了,那个暗黑魔法师找到没?”帕西斯恬着脸,传音回应着。他转移话题的功力实属一流,我哭笑不得地传音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父亲也注意到了静默一旁的我,看到蓝迪和锦后便满眼放光地走到我面前,紧紧抱着我,“尤朵拉,辛苦你了!对不起,没有按约定行事。”
我伸手环着风尘仆仆的父亲,喟然长叹:“您都回来了,我还有什么能说的?我先带您看看大公爵大人吧”
听到我口中没有称谓,父亲愣了一下,瞬即满眼了然,在我的带领下,进入了光茧中。刚看到躺在床上的泽纳瓦,父亲扑通跪在床前,死死地抓着泽纳瓦的手,泣不成声,我鼻子一酸,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等父亲平息了激动的情绪,我带了几分不满地说道:“爸爸,您太冲动了您父亲的问题我会想办法来解决,您这样出现,敌在暗我在明,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吗?。”
“尤朵拉,乖孩子,委屈你了爸爸不能看着你爷爷命丧于坎迪斯之手啊”父亲的脸上还挂着恸哭过的痕迹,这样的悲痛也让我无处发作,只好叨叨着一切要与我商量,不可轻举妄动。
在想隐匿身份的前提下,我和父亲约定在人前还是以义父义女相称,或者根本不提。不肯承认自己是这个家族的一分子,或许是不希望自己顶着莓琪雅家族小姐的名号现世,又或许,是我心底那丝不愿与贾妮扯上关系的别扭在作祟。
父女二人聊了一会,便携手出了治愈阵法,闻讯赶来的贾妮在看到父亲后满眼愤然,一张嘴就差点把我憋死,“真的是你啊,叔叔你可把爷爷和我害苦了”
父亲因为心中有愧,对贾妮的不恭敬及责备都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沉声说着:“贾妮,是叔叔不好,抱歉,连累你们受伤害”
“这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一声不响地消失那么多年,爷爷不知道为这事伤心了多久你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把仇人都引到我们这儿来了,爷爷现在身中诅咒,我被人肆意欺凌,差点毁了清白,你觉得一句抱歉就能了事吗?。”
贾妮像被注入了鸡血般慷慨陈词,声音尖锐得让众人不禁都皱起了眉头。父亲神伤的表情令我凉凉开口:“大小姐,你怎么知道你叔叔在外面风流快活?你又怎么知道你叔叔不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而独自面对强敌?你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惊叹啊,面对长辈也可以这般肆意妄为,贵族小姐的教养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便宜堂姐见我挽着父亲的胳膊,一脸轻蔑,“怪不得你总是替他讲话,我说他风流快活说错了吗?瞧你们那副勾勾搭搭的样”
“贾妮,闭嘴,这是我们的叔叔,尤朵拉阁下是爷爷和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是在以怨报德”塔瑟怒火冲天地呵斥着自家妹妹,却引来了贾妮更刺耳的咆哮。
“哥哥,爷爷现在生死未卜,我受的委屈你可曾想过?若不是那个魔法师要先行疗伤,又有那下作的癖好,你现在还能看到我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不是我们的好叔叔,我和爷爷何必遭这份罪?那女人分明就是在帮他的情人赎罪,以怨报德?我不怪罪他们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我和父亲面面相觑,难道我们之间冒的是粉色气泡?我轻轻扯了一下欲开口辩解的父亲,扬声讽道:“大小姐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令人叹为观止啊听说是某些人死缠烂打地要跟大公爵进宫,若是安分待在家中,又怎会被人掳走?锦,看来我们应该帮着贾妮小姐收尸才对,至少耳根会清静些”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话用来形容我稍显别扭的心情也不为过。针对父亲的蓄意出击波及了莓琪雅家族的人,我对此多少有些不适,才会一再地忍耐着贾妮的指责,不过她越说越让我火大,又怎能容忍她继续诋毁我的父亲?
塔瑟虽然与我相交不深,但也能听出我语中那瘆人的寒意,扯住了暴跳如雷的贾妮,推搡着送走了这个一脸怨念的大小姐。
挥手结起放窥探结界,我轻声安抚着父亲:“爸爸,那些诨话您听听就算,别往心里去。虽说此事因您而起,但您才是被迫害的人,不该您来背负这些骂名您父亲的问题,交给我们,您现在千万不能擅自涉险”
父亲黯然地看了一眼光茧,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尤朵拉,若是爸爸做了什么你不认同的决定,请原谅爸爸。替我跟你妈妈说,我没有保护好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