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斯一脸幽怨地瞅着我,惹得我掏出了许久未露面的歉疚之心,忙安慰道:“老师,我们这些日子一直聚少离多,您若不提,以我现在的水平,哪能探查到您的实力呢?您不愧是人类最伟大的法神啊”
马屁拍得好,也让帕西斯又开始*光灿烂,“就你这孩子最会哄人开心跟你比啊,神都要汗颜。以后这最伟大法神的称号恐怕要易主了尤朵拉,有时候连我也怀疑,你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老师,您就别拐着弯地夸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天赋是神赐的,你们那位父神可在我身上下了很重的血本啊”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外在的辅助那么多,就算是废柴也能一跃成为奇才,何况我本来就拥有极为变态的精神力。
师徒二人说笑之后,倒也正经说起梵妮来。帕西斯之前在宴客厅时不动声色地探查过这位人类第一女性的实力,发现她被神秘的能量包裹着,根本不知她的深浅。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也没有再更多追探。
金蔓猴波比没有契约在身,却对梵妮敬畏有加,想来除了圣母陛下实力非凡,手段也一流,加上以最年轻圣母身份管理着众人敬仰的自然圣殿,不得不让我们对她的一举一动非常留心。
就在我们还絮絮聊着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陈年旧事时,门外父亲的声音响起,“尤朵拉,我回来了。”
帕西斯简单地舞动双手就收起了幻象结界,我笑盈盈地为父亲开门,不意外地看到休伊特还是满脸和煦笑意地跟在他身后。
邀两人坐下后,随口问了几句有关贾妮的情况,得知她在静心殿疗养得还算差强人意,也算了了父亲一桩心事。
我有心提起刚刚那场纷乱,故作好奇地询问着发生了何事,父亲斜了休伊特一眼,语气沉重地说着和帕西斯探得一致的事实,有些忿忿不平,“若是圣殿肯答应先救人再收诊金,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不会如此潦草地结束他的旅程。”
“爸爸,圣殿有他们的规矩,遵循着规矩办事而已。”我轻拍着父亲的背脊,像是在替自然圣殿开月兑,不过马上便话锋一转地说道:“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一直以为圣殿倡导友爱和善,没想到这般漠视人命啊。”
在他人地头上挑着刺,我也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或许最近受暗黑魔力影响太深,总是有种心底不舒服就不吐不快的感觉。连身份不低的魔导士家眷都得不到救助,何况是那些一辈子都无法挣到几十个金币的平民。
帕西斯轻蔑地哼了一声,接口道:“孩子,你还太小,这个世间什么是真正的善恶美丑,得学会用心去看啊”
听上去像是在教育我,但言语里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休伊特见我虽是和两位长辈说着话,但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脸上微笑不变,但眼底终于涌现出了我未曾见过的悲伤。
“帕西斯阁下,特雷纳叔叔,尤朵拉,自然圣殿确实有必须去遵循的规定,这是自古至今的,部分人得不到救助,不是因为圣殿冷血,而是确实不合规矩。抱歉,头一天来就让你们看到这种不愉快的场面还是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先行告退。”
规矩不就是钱么?休伊特的回答引来屋内三人不屑,在略显鄙夷的眼光中,他风度翩翩地告退,背影蓦地显得有些苍凉。我思忖着他眼底的那抹隐藏至深的哀切,便宜表哥好像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啊?
清楚了解现在所处的环境并非大谈心事的好地方,我和二位贴心的长辈闲话几句后,便爬上了带着淡淡牵靥花香味的大床,满怀心事地闭眼小寐。
没有魔力,又被折腾了一天,我也有些乏,这小寐倒成了熟睡。睡得正欢,就觉着鼻尖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掠过,猛地惊醒,就看到一张在我眼前无限放大的小猴脸正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瞬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它想对我不利,恐怕我早就身首异处了。心里念叨着自己的警觉性降低,嘴角懒懒地勾着一丝笑,友善地向在夕阳余晕下泛着金光的波比打着招呼:“波比,你的修炼结束了吗?。”
“对啊那木头要来接你们去用晚餐,老子自告奋勇地来了。本来还想跟你一起躺会儿的,你也醒得太快了吧?。”波比说着,嘴里的哈喇子却有些泛滥不止的趋势。
我遇到了只色猴吗?笑笑地起身,梳整一番,就要跟波比一起出门,它小眼骨溜地转着,神采飞扬地蹦到了我肩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大意无非是想探探我那几位亲密爱人的底。
汇合了早已等在房门外的长辈们,我们慢悠悠地朝膳堂走着,一路来到了梵妮专用的进餐区。自然圣殿很少出现荤腥,倒跟精灵族的饮食有异曲同工之妙,比起精灵族的不食人间烟火,圣殿又多了几分巧思,素食做得也很有讲究。
不同于午餐的简单,这顿正式的欢迎宴十分丰盛,在硕大的黑曜石圆餐桌旁,已经落座着圣母陛下和自然圣殿的长老和高级圣使们。
我们的姗姗来迟让桌旁众人都面有异色,梵妮只是温柔地朝我们点点头,在几句极尽华美的饭前祷告后,便招呼着众人进餐。
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眼前的佳肴,我也不担心他们会在食物中做手脚,莓琪雅家族的二少爷携女拜访自然圣殿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若我们有个好歹,这个明面上总要维护形象的圣殿也下不来台。
气氛沉闷的欢迎宴接近尾声时,梵妮优雅地擦拭着嘴角,温和地说着:“帕西斯阁下,特雷纳,用过晚餐,请移驾后殿,我有事相商。尤朵拉,让休伊特带你去随意逛逛吧?。”
“是,梵妮姨妈。”我一直很想跟休伊特单独谈谈,也算逮到了机会。
只是这句姨妈一叫出口,就惹来了一位脸色阴沉的二长老不满,“圣母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这可是对我自然圣殿大大的不敬啊”
抬眼看看上纲上线的老头,我微微一笑,沉着地回道:“正是对自然圣殿很尊重,所以我才遵从圣母陛下的话称呼她为梵妮姨妈。二长老阁下,圣殿中可是我姨妈说的算啊?”
二长老面色讪讪,“当然是陛下说的算。”
“那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您多虑了。”
淡然地说着,我看到梵妮嘴角微扬,眼中却闪过些许厉色,休伊特则是满面笑容的,也没有出面帮我解围的意思。
下马威吗?我不耐地想着,脸上依然恬淡。玩文字游戏什么的,又怎么难得倒我这个牙尖嘴利的主。这番反驳也让众人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些深意,面不改色地接受着四面的打量。
“好了,确实是我的意思。二长老,您可别吓坏了我的乖儿媳啊”梵妮出声制止了满面通红的二长老想开个辩论赛的架势,口中的用词也让我恶寒不已。
在说不上和气的氛围中,休伊特向众人行了个礼,带着我这个越来越像惹事精的麻烦鬼离开了圣殿,悠哉地在圣城里闲逛起来。
夜幕早已降临,灯火通明的圣城依然平静而安谧。踏着平整的青石板路面,听着休伊特温和的介绍,我眼瞟着四处的夜景,心里却提不起观光的兴致。
“休伊特,今天上门讨公道的那些人呢?”我歪头问着,也细细地观察着休伊特的表情。
他神色不变,耐心地回答着:“被圣使送出圣城了。尤朵拉倒是对他们很上心啊?”
“我只是有些好奇圣殿会怎么处置他们,毕竟按二长老的说法,这等上门讨要说法的举动,不是对圣殿更大的不敬吗?。”我满口揶揄,也对圣使们今日不还手的做法不以为然,想彰显自然圣殿的宽广胸襟吗?
休伊特面对我的嘲弄没有动怒,更没有维护自己家圣殿的意思,明黄双眸中浮着淡淡的莫名情绪,“中年丧子,一时失去理智可以理解。这种事情圣使们自然会处理妥当尤朵拉,你这位贵族小姐挺与众不同啊”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身份地位也没有什么太深刻的认知。休伊特,自然圣殿向来宣导生命可贵,也许像老师和爸爸说的那样,我不谙世事,真没看出来圣殿宗旨的实行啊。”
我的话终于让休伊特停下了脚步,驻足凝视着我,“在圣城里,说这样不恭的话,你就不怕会有麻烦吗?。”
“相信自然圣殿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不介意我小小的个人看法。对吧,休伊特表哥?”我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一声表哥也让休伊特望向我的眼神更为深邃。
他半晌无话,突然凑近我耳旁,轻声说道:“尤朵拉,你是为了我们的婚事而对圣殿有看法,还是,只是纯粹在说自己的感受?”
我们停下的地方正好是圣殿接待求诊人士的登记房,微微别过头,看着那些满怀希望而来,却因为诊金问题被拒之门外丧失了继续生活的人们。
指着不敢大声哭泣满脸泪迹的人们,我同样轻柔地答着:“圣城不是天堂,这就是我看到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