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神走远后,随从愤愤不平地道:“魔主,为什么不杀了他?像他那样的人,死不足惜”
我微微一笑,道:“像他那样子的棋子,还不值得我动手。杀他,只会有失我的身份。”
五名随从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了,却一脸的气愤难耐,依然是想杀他而后快。我没有向他们解释为什么,就如先前所言一样,我是魔主,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然而,此时时间紧迫,没有人能保得住下一刻是否有追兵赶至,我要长话短说。
我伸出手,手上变出一颗钥匙,我对他们道:“在天庭只许我带五名随从来之时,我就知道这一次可能会有来无回。五名,这个数字实在太巧了,所有人都知道在魔界能做为我的心月复、稳住大局的只有五人——言灵冰逸,我哥哥七诀,还有祈灵、九燃、飞羽三位将军。天庭是想给我一个机会将我的心月复都带来,毕竟他们来了我才更有把握不出事,他们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天庭太阴险了”
对属下的愤愤不平,我依旧微笑,说话依旧文理不乱:“如果所有事情的发生都能预料、以及掌握,那就不能称得上对手了。天庭的算盘打得是很好,但我不会上当的。我之所以带你们来而不是带他们过来,原因有二:一、如果天庭真有诚意签订和平协议,则不会为难我,那我就算是带五个凡人上去,他们也不会为难我的,但照如今看来,我们诚意是足了,但天庭却是由始至终都没有诚意的;二、你们本事并不大,但却机灵,要逃的话比任何人都容易,天庭想杀我,就必须要有一个能让魔界都信服的人将消息传回去,那么跟着我来的你们就是最好的人选,天庭会杀我,但一定会留下你们其中一个人。”
“我要你们,把这把钥匙带回魔界,交到冰逸手中。”
钥匙飘出去,落入他们手中,那接了钥匙的随从死忠地道:“我愿与魔主共进退,绝不做贪生怕死之人”
我眉毛一挑道:“那你把钥匙给别人,你陪我去死。”
那随从听话地把钥匙交给了另外一个,钥匙在五人手中轮流递着,既然都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下,愿意做那个能活下去的漏网之鱼。
在钥匙传到最后一个人手中,那人又想把钥匙交出去的时候,我道:“我不管你们做什么选择,你们都必须有一个人活下去,把我给你们的任务完成,然后想怎么死我都不会管你们”
随从们面面相觑,那捧着钥匙的人最后沉默地低下了头,算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对那接了任务的随从道:“你记着,从天庭放过你开始算日子,三日内我若没有返回魔界,这把钥匙就交给言灵冰逸,他知道怎么做的。”冰逸可以透过物的记忆看过去,当他接到这钥匙的时候,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一名属下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今日真的没办法离开这里。”
“我也不信。”我淡淡地道,这话让他们吃了一惊,毕竟他们刚看到我把后事都交代了,还以为事情会有多严重一般。我道:“现在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多一手最坏的打算总是好的。但尽管如此,我可没有打算就这么束手就缚。”
束手就缚,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施法变出一张二层天的局势图,我毕竟也曾掌握过二层天,还是凭着记忆、依着方才神识搜索到的情势画出一副像样的局势图的。
当神识变成实体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当前局势的紧张。
随从还在研究局势图的时候,我就道:“我们兵分两大路。”我抬头对接了钥匙的随从道:“你只能自己走,我们会为你引开天界的注意力,你要想方设法回到魔界去。”
“嗯。”随从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对剩下的人道:“你们和我一路,但这一路中,你们要掩护我,我们六人之中,他要逃出去,我也要逃出去,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随从们任重道远地点点头。
但也有人不放心:“可是我们的力量并不是最强的,若与天庭军队正面相对,我怕很难掩护您离开。”
我道:“所以我们这次行动的最主要目的不是硬碰硬,而是尽量低调行事,因为这件事闹大了对我们没有好处。”
“为什么?”随从愤愤地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天庭的不对,若闹大了不是更好揭发他们的真面目吗?。”
我道:“我们现在这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算是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有人相信,而我们魔族在仙人眼中是罪大恶极之辈,就算我们有证据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如果这件事闹大了,反而中了天庭的下怀,他们会借此做文章,随便给我们安一个罪名,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我们更加不容逃月兑,所以我们现在只能选择低调行事,潜逃为主。”
“那我们逃走的路线呢?”
我一耸肩膀,道:“全是死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是逃亡的分割线
这一场生死逃亡坚持了两日两夜,随我而来的侍从一个接一个壮烈的死去,也正因为此,我才能一次一次地从天庭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侥幸逃出。如此挣扎着,我渐渐地来到了二层天的边境。
——一层天暂时还布有魔界的军队,我来谈判两日不归,我的人一定知道有什么不对,一定派人前来二层天的,就算无法进入二层天,也一定在一层天与二层天的接口处等我。只要到了过了二层天的边境,我就安全了。
可是我没想到,在二层天的边境,有一个更大的捕兽夹,等着我这个亡命的野兽踏入。
那是一个陌生的将领,可是他肩上横披的围巾却是那么的熟悉……
那是一张,完完整整的狐狸皮,九条蓬松的尾巴自将领的右肩垂下,战场上夹着杀意的凉风一吹,那些尾巴便轻轻地浮动,仿佛,慵懒。
它太完整了——天庭的人就是故意要它完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一眼便认出那是谁
一瞬间,我红了眼。
我记得红莲说过,她住在雪山,雪山的雪很白,很柔软。我也记得,来自雪山的她有着和她记忆中家乡的雪一样洁白柔软的狐毛。
我曾经,枕在她身上,抱着她一只尾巴入睡。她用她剩下的八只尾巴轻柔地卷在我身上,那纤细的长毛轻柔地扫在我脸上,不痒,很暖。
我永远记得那入梦的感觉,就像是躺在娘亲的怀里,温柔,也很安心。
现在,那给我带来美妙梦乡的美丽皮毛死寂地披在神仙的身上,不复主人活着时的灵气。
就像是被驯服的野兽一样,红莲安静地卷在他身上,如雪般洁白的狐毛光滑柔美,不用伸手去抚模,只是远远看着,也忍不住令人心生欢喜,爱不释手。
我想念红莲化作人身时的模样,她柔媚总是流转着勾人灵气的眼睛,她低头妩媚的笑容,想念她甜腻轻柔得如夜晚清风的声音。
那都是她曾经鲜活存在过的记忆。
红莲说:我不是仙,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她们是我的族人,是与我血脉相系的族人。所以,我不能,学着神仙的模样,说生死有命,此生了了还有来世我不能……看着我的族人,被人剔除血肉,再把皮毛洗得干干净净地披在身上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红莲,我明白了当时你为何红了眼睛,我明白了,比干披着你族人皮毛出现在你面前时,你的愤怒
红莲,红莲你本是来自地狱的红莲,本是地狱最美的红莲,怎么可以被人剔除血肉,被人披在身上——被人,轻贱?
——红莲
“主你冷静下来啊”仅剩的随从惊恐地大叫,但是我已经听不进他的劝谏了,我的眼里只有红莲的身体
红莲的身体如此干净,怎么能被这些肮脏的神仙糟蹋?
那怎么办?
当然是抢回来
我愤怒不已,失去了理智——我要抢回红莲的身体,我要杀了这些**红莲的仙人们
愤怒的我大开杀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鼻尖的血味过浓,不用看也知道这周围死了多少仙人,然而,让我难过也让我清醒的是我爪下的人——
我的手,虚扣在他的脖子上,始终没有真的下手去要了他的命。
我眼中的红渐渐褪去,悲怆地笑了:“你答应过我的,不再插手这件事的。”
他无奈地苦笑:“可是我如果不来,你会杀更多的人,我的职责守护天界,不能让你滥杀无辜。”
“无辜吗?
来杀我,有了这种杀念,又怎么还能称得上是无辜?”
他无语可说了。
我看向手中的狐狸皮,恢复清醒之后,神识本能地扩散,战场上的一草一木皆入我的心里——那最后侥幸活下来,有望陪着我回魔界的随从已经在这一战中殒命了。
我轻轻地抚模着红莲,心中悲恸,一瞬间似乎月兑力了。
焱站在我身边,怜悯地看着我,道:“如果你之前能冷静下来,只想着回魔界,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了。”
我苦笑:“可我若还能冷静下来,我就不是我了。”
一名天界士兵从焱的身后走出来,他手上的铁链锁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