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月娘还在厨房里洗刷碗筷,阿森已来到赵家。从今天开始,阿森要连续几天来赵家帮赵世宇锯木,当作偿还使用赵家耕牛的费用。
赵世宇和阿森把用茅草遮盖的木材搬到东边的梧桐树下,用大铁钉固定后,两个人拉扯着三米长的大锯子,开始锯木。这种原始的锯木方法,李画敏是首次看到,她坐在秋千架上,饶有兴趣地观看。
月娘去收割黄豆,吩咐李画敏别忘记割草喂羊和采摘桑叶。
李画敏背上两个箩筐,到西边的桑园采摘桑叶。桑园里早就没有了小虫子的踪迹,李画敏仍是不喜欢动手采桑叶,她站在桑园边等候几分钟,小鬼就把绿油油的桑叶放满了两个箩筐。
太早回家,会引起赵世宇和阿森的怀疑,李画敏在小路旁采野花编花环,后来想起裕叔身体不舒服,就到晒场旁的茅屋去看望裕叔。茅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裕叔喝过药躺在床上休息,看到李画敏来到,他下床擦拭干净唯一的小木凳子,请李画敏坐。裕叔不承认自己身体不好,李画敏看到裕叔行动迟缓,不容易直起腰,就知道他月复部上的伤没有痊愈。
一个难伸腰的人,怎样赶羊群上山去?
李画敏走出茅屋,请小鬼去唤来罗振荣。很快,罗振荣畏畏缩缩地来到晒场。
“阿荣,你叔叔身体不好,你今天代他去放羊。”李画敏一开口就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振荣不敢拒绝,小心地说:“敏敏,我从来没有放羊过。小心把羊看丢了。”
李画敏生气地瞪眼:“我不会白使你的,从你欠我的银子中扣除五十个铜子。不过,要是丢失了羊,赔偿损失的银子加在你欠我的银子上。就这样定了,你听到没有?”这个浑蛋就是欠抽,李画敏的眼中已经闪动火苗。
远远看到财叔走来,李画敏急忙吩咐罗振荣:“不准离开,我还有话说。不准让你父亲知道我在这儿。”李画敏闪到茅屋后背。
财叔向茅屋走来,他昨天被烫伤的地方敷药,面上缠满了布片,昨天踢裕叔的脚莫名其妙地疼痛,不得不拐根拐杖。两亩地给赵家永远夺了去,夫妻俩莫名其妙地受伤,财叔直叹祸不单行
财叔见到罗振荣在晒场上溜达,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追问,他迈进茅屋就冲裕叔瞪眼叫骂:“阿裕,你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东西昨天不帮自家人,却帮赵家那个小寡妇。你是在被窝里得到了她的好处么?浑蛋阿贵的聘礼没有着落,由你来负责。你这两天内把羊卖了,筹集二十两银子。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要你有什么用”
“是,大哥,我赶紧筹集银子。就怕时间太紧迫,两天内卖不出羊。”裕叔向来怕财叔,不敢有提任何的意见。
财叔气冲冲地说:“两天的时间,足够了。最迟明天傍晚,你给我筹集二十两银子。要是不能按时给人送出聘礼,有你好看”
李画敏在茅屋后背,听到财叔的话恨得她牙痒痒的,低声对小鬼说两句。财叔走出茅屋的时候,突然滑跌,坐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罗振荣看到,跑过来扶父亲。
财叔拐着拐棍走得没影,李画敏方从茅屋后面出来。因财叔这番来,李画敏李对罗振荣更看不顺眼,远离了裕叔的茅屋,压低声音狠狠地:“在你叔叔身体痊愈前,由你来放羊。把羊放丢了,敢不放羊,你试试。实话对你讲,你父亲这个样子,是我弄的。你最好劝说你父母亲,对你叔叔好点,否则不会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你要是敢对别人乱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罗振荣看脚尖,连续回答了几个是。对这位女魔头的话,罗振荣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领教过李画敏的厉害,实在太多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李画敏带上两箩筐的桑叶回家。
赵世宇和阿森坐在梧桐树下歇息,吃刚刚摘回的梨子、蟠桃和水蜜桃。李画敏到梧桐树下,跟赵世宇说起财叔威逼裕叔要银子的事。赵世宇、阿森直骂财叔不是人。
李画敏试探地望赵世宇:“阿宇,裕叔身体不好,叫他到哪里去卖羊。不如我们买几只羊回家,既可以帮了裕叔的忙,又可以增添家中的绵羊。只喂养两只羊,实在少了。”因小羊羔渐大吃女乃量增多,李画敏近几天没敢挤羊女乃喝。
“也好。我原想等卖了家中的龙眼果后,才多买几只羊的,现在提前几天买羊没关系。阿森,你帮我去赶羊。”赵世宇也担心裕叔遭到财叔等人虐待,决心帮裕叔一把。
阿森欣然答应。
李画敏回东厢房,取了二十几两银子,与赵世宇、阿森朝西边的小路走去。
听说是来买羊,裕叔高兴地忍痛下床,将羊群赶出羊圈,请李画敏等人挑选。
李画敏挑了三只强壮带小羊羔的母羊,有两只小羊羔刚出生没多久,吃的女乃少,她可以喝一段时间的羊女乃了。李画敏指定那三只强壮的母羊,对裕叔说:“裕叔,我们就要这三只母羊连带小羊羔。”
“敏敏,买羊不是这种买法的。裕叔,后面那只母羊和小羊羔不要了,另外要这只羊。”赵世宇驱赶另一头强健的公羊,跟上前面的两只母羊和小羊羔。
阿森笑嘻嘻的,打趣说:“还是阿宇想得长远。有了这只羊,你家的羊群将会不断添丁了。”
赵世宇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得长远打算。只养母羊和羊羔,这羊群永远不会壮大。现在搭配着喂养,说不定两年后,我家的羊就变成十几只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画敏朝赵世宇看时,这位憨哥冲她另眨眼,笑得邪邪的。两朵红晕飞上李画敏的脸颊,她没有跟赵世宇争。母羊搭上羊羔是八两银子一对,单独买一只大羊要六两银子,李画敏给裕叔二十二两银子。
看裕叔把银子小心翼翼放到口袋里,李画敏悄悄挑起眉尖:这二十二两银子,迟早会回来的。
赵世宇、阿森帮裕叔把羊群重新赶进羊圈。裕叔趁罗家人不在,挤了满满一葫芦的羊女乃给李画敏带回家。赵世宇问候过裕叔的健康状况,安慰裕叔几句,就与阿森一起驱赶新买的五只羊回家,关进羊圈里。
赵世宇看羊圈里大小七只羊,若有所思地说:“羊多了,再割草回来喂恐怕不行,得赶到山上去放。”
“没关系的,割草喂羊的事,以后我来负责。”李画敏大包大揽,反正有小鬼什刹帮忙,不用她费半分力气。
李画敏背上箩筐,到木薯地里跟小鬼一番讨价还价,跟小鬼达成协议:由小鬼每天清早前把羊草割好,藏匿在木薯地里;因添了这份工作,以后李画敏不再限制小鬼每天的酒量,把酒藏在木薯地里,任由小鬼自己取食。
今天太阳已经升起,小鬼不能到太阳照射到的地方去割草。李画敏背箩筐到果园里去,小鬼将果树下、果园旁搜集个遍,凑足一箩筐的青草。李画敏在果园里荡一会千秋,把已经成熟的水果尝个遍,看看时间差不多,背起装上青草的箩筐回家。
阿森与赵世宇在梧桐树下,忙着锯木。阿森悄声对赵世宇说:“阿宇,你家敏敏挺能干的呀。不过半天工夫,就采摘了两箩筐的桑叶,又割回一箩筐的青草。她过去不是由人侍候的么?咋变得这样能干?”
这话,赵世宇爱听,他斜眼看西边放青草喂羊的李画敏,轻声说:“她现在是我的媳妇。”那言外之意是,即使她过去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成了我的媳妇便变得能干了。我的媳妇不赖
阿森没再说话,心中着实羡慕赵世宇。在阿森看来,娶个俏丽又能干的媳妇,比登天还难。
李画敏不知道赵世宇、阿森在议论自己,她喂过绵羊,就提起全家的衣服到井边洗。这种劳动,小鬼帮不上忙,李画敏亲劳亲为洗衣,费了不少的时间。洗衣回来,李画敏坐到秋千上看锯木。
月娘割豆子回来,看到羊圈里多出了五只羊,心中不高兴,回屋里埋怨李画敏:“咋又买羊?这得费多少银子。咱家的银子不宽松,喂养两只羊就足够了。”在月娘看来,赵家喂养绵羊,纯粹是为李画敏提供羊女乃。
李画敏不等月娘再唠叨,抢着说:“母亲,你不知道,财叔威逼着裕叔要银子呢。罗家需要二十两银子给阿贵送聘礼。裕叔身上有伤不能到镇上卖羊,是我跟阿宇商量着买下几只羊。裕叔有了银子不再遭裕财叔、财婶打骂,咱家多喂养几只羊也是好的。”急急把赵世宇、裕叔搬出来,李画敏知道这两个人在月娘心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果然,月娘听说买羊是为了帮助裕叔度过难关,就不再多说了。
晚上,李画敏照例教赵世宇识字、念书。李画敏教赵世宇念书时,两人挤到油灯下看书,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嗅到那若有若无的幽香,赵世宇心痒痒的。
赵世宇有意拿话撩拨女先生:“敏敏,你念书算数够聪明,在挑选羊这事上却傻得很。你就不想到让这些母羊继续做母亲么?”
李画敏听出赵世宇不安好心,装作没有听到,只看书本。这位憨哥,两人独处时他说话越来越过分。
赵世宇不肯就此刹住,他斜眼看李画敏,厚颜无耻地低声问:“敏敏,你觉得我怎样?”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李画敏冷若冰霜地答复,拿戒尺在桌子上重重敲击,警告说,“别东拉西扯,专心念书。”
真是岂有此理念书的时候,居然想调戏女先生。
赵世宇受到打击,黯然片刻,又笑嘻嘻地搂李画敏:“敏敏,我哪里头脑简单?瞧,自从跟你念书后,我已经认识许多字了。”
李画敏柳眉倒立,对准那伸来的魔爪一尺子拍打下去,脆生生地响了一下,那赤luo的胳膊上留下了红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