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郑月蝉前脚跨进家门的时候,宫里面顿时也是众人百态,有人欢喜,有人愁。
朱翊钧早早的便换了身宦官的服饰在慈庆宫等着,期间免不得被陈太后取笑几句,一向脸皮子比较薄的他,除了脸色有点红之外,竟然完全不放在心上,任凭陈太后怎么说也只是嘿嘿的笑上两句。但是当张诚和刘守有进来之后,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的时候,他再也不能淡定了。不待他们请安便追问道:“郑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张诚微微一笑说道:“万岁爷,这人家出去几年刚回来,必然是要先回家看看去的,再加上在过几日便是郑姑娘母亲的忌日了,时间很紧了,所以让老奴等代她先给仁圣太后娘娘磕头请安。待等到她大祭完毕,除去孝服便亲自过来给娘娘请安。”
陈太后微微一笑说道:“难得这孩子有这孝心,哀家这里不急的,等她忙好了,再烦劳下张公公你去把她接进来吧,这皇宫大内的,比不得寻常人家那般自由,免得那孩子连宫门都进不来。”
“奴婢省的。”张诚躬身应了一声便退在了一边。
“张伴伴,这郑姑娘母亲的忌日是那一天的?”朱翊钧沉思了半响开口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是十一月初三的。”张诚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只剩下四天了。”朱翊钧点点头,随后便转头对陈太后说道:“母后,儿臣求你件事……”
陈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准。”
“母后,儿臣这都还没说什么事呢,您怎么就还没听就不准了呢?”朱翊钧很是闷闷的说道。
张诚眼观鼻,鼻观心,两个耳朵一个出,一个近,这万岁爷撒娇,咱家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陈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盅,站了起来,一旁站着小荔子赶忙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这个小荔子现在是自孙海死后,最得用的,这小子也是个伶俐的。
张诚看了,点点头,这个小荔子是他的干孙子,当初也是他推荐到慈庆宫来的,没想到这短短的一年间便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陈太后走到朱翊钧面前,伸手在他的脑门上一指笑道:“哀家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想那天溜出吗?不准!坚决不准。”
“母后……”朱翊钧不依不饶:“为什么?为什么?”
陈太后叹了口气说道:“钧儿,现在这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一晃你大婚都两年多了,至今都还没有子嗣,前几天张阁老过来找哀家,说是不是该给你选妃了。这到时候月蝉便能进宫了,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要是让那边得到了什么风声反倒是不美了。”
“真的?张先生真的说要给朕选妃了?”朱翊钧一听顿时便眉飞色舞起来,郑月蝉要是选进宫了那多好啊。
陈太后点点头:“嗯,所以最近你还是安稳着点,你一直没去和皇后圆房,西边那里心里可是窝着火呢,要是给她知道了月蝉,还不闹翻了天?所以啊,这段时间你就乖乖的在宫里呆着,那也别去。对了。西边那里去的也要勤快点,免得到时候横生枝节。”
“行”朱翊钧当然知道自己那个亲生母亲是怎么样一个人,只要能让郑月蝉顺顺利利的进宫他什么事都能忍了。这时候冯保过来请人,说是张阁老进宫了,万岁爷上课的时间到了。他便兴高采烈的走了出去,待到了殿门口的时候想想又觉得不甚放心,又回过头来问道:“母后,张先生真的这么说吗?”。
陈太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哀家和张先生你还信不过?”
“嘿嘿!信得过,信得过哈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朱翊钧心满意足的回乾清宫去了。
而此时有人却刚刚匆匆的从宫外进来,在管事太监的带领下急忙忙的朝慈宁宫走去。这时候如果有和李家熟悉的人在看见了,必然会认出来,这两个人一个是李文进,还有一个是武清侯李伟的夫人,王夫人。
没有人会不开眼的去搜查这两个人,只见这两人一踏进慈宁宫,也不说话脸色沉重的朝大殿走去,大殿里,李太后紧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吹着手上的茶盏,张鲸在旁边木然的站着。半响,李太后幽幽的说道:“张公公,想当初我们一起在裕王府的时候,刚开始哀家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宫女,那时候,你张诚,冯保,几个人在一起多开心啊,但是到了现在……哀家的身边却只剩下你一个了。”
张鲸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这人所在的位置不同了,心思也就变了。现在这局面,娘娘,你也别怪张诚和冯保,他们两个作为万岁爷的伴当,当然是要护着万岁爷的。”
李太后点点头说道:“是啊,怪不得他们,只是哀家不甘心,不甘心他们现在竟然和慈庆宫走的那么近,看见没有,这张诚从还外回来,一脚一手便去了慈庆宫,听说这次又带了几百万两银回来……”李太后还待要再说话,却见殿门给打开了,随即,李文进便扶着王夫人的手走了进来。
李太后一见,这时候也顾不得礼节了,起身迎了上去,王夫人见了,忙连连说道:“当不得的,当不得的。”李太后笑笑说道:“有什么当不得的?这儿又没有外人,您是哀家的母亲,这平时不能进孝,这时候扶下又有什么当不得的?”
随即便把王夫人扶到了软榻的右边,自己这才在左边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对着王夫人问道:“娘,想必娘也知道那小蹄子回来了吧?”
王夫人也叹了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了,要不你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我进宫来。你爹让我来问你,这事到底怎么个处置?要不要找人杀了她去?”
李太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那那么好杀?她在海上去了那么多凶地,也没死成,到了这京城那是更动她不得了。娘你有所不知,早在几年前,这小蹄子身边便全是锦衣卫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消失那那么容易?再说了,这去了这个郑月蝉,后面还有张月蝉,赵月蝉,我们又能杀得了几个?”
“阿弥陀佛,我也是这么说,这好歹那也是一条人命,那能说杀便杀了,就是你爹那个老粗,到现在也改不掉那个泥瓦匠的臭脾气,动不动便要喊打喊杀的。”王夫人听的李太后不支持杀人,顿时便放下心来,在这个单纯的泥瓦匠的女人心里还残留着那么一点良善。
李文进坐自己母亲的下首,忍不住撇撇嘴,心道:你这闺女手上的人命还少吗?这要是少了能当上这太后吗?但是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面上那敢多说一句啊。前面说过,他自从当上了御马监的总管之后,看朱翊钧顺眼多了,加之最近冯保又带着他去司礼监逛了几圈,在去过了之后他对坐上冯保这位置完全没了兴趣,用他的话来说,这司礼监就是个鸟地方,整天个就是和笔墨打交道,那还不要了他的老命?要知道他认识的字本就不多,这字更是拿不出手,只能说是比鸡爪子抓的好看了稍微那么一点。
他只要有银子拿那就满足了,这人只要没了野心,那不管看什么,这眼神便就不一样了,要说以前他的一直坐在李太后这边的话,现在他的便是在中间了,很多时候他有些看不管他这姐姐了,很想对她说,你已经是大明朝千古古人的皇太后了,你还要怎么着?为了和东面那个当年的一点事,犯的着这么折腾自己的儿子吗?同样的这句话那也是打死他也不会说出口的。
话说李太后在沉思了半响之后,再次对着王夫人问道:“娘,东西带来了吗?”。
王夫人闻言身子一颤,把手伸进袖子里捏了捏那包东西,犹豫的问道:“闺女,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你亲身儿子,这药虽然无毒,但是对身子的损害那是可是真真的。”
李太后低着头,一咬牙,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刚毅她的声音森冷不似人间发出的:“娘,你尽管把东西给哀家,哀家知道轻重。不管哀家做什么总是为了我们李家能长久的富贵下去。娘,难道你想以后的李家的子孙,过得也如我们以前那样,吃不饱,穿不暖,到处受人白眼,到最后还要把我送进这吃人的地方,还搭上了弟弟。”说着,李太后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也只有以前苦过的,才会想永久的抓住。
李文进听得自己姐姐又提起以前,心中更是不满,要知道,当初要不是为了这个姐姐,自己何至于给送进宫去?到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个后代也没有
王夫人转头看看李文进,眼中也是一片模糊,宦官……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现在……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模出个小纸包来放在了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