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后似乎也来了兴致,笑着说道:“听妹妹这一说,倒是真的勾起了哀家的好奇来了,是怎么样的好茶竟然连妹妹也没喝过?”
“姐姐,你也知道妹妹我不懂茶了,这李文进送来的时候又没有说,妹妹还真叫不出名字来。”李太后嫣然一笑:“我知道姐姐手下的孙海这个奴婢却是在这宫最是出了名的懂茶,爱茶,姐姐何不叫那孙海过来看看。”
要说这李文进竟然会送茶而不报名字,这话也就是听李氏那么说说,陈太后却是半分也不信的,刚才她接到消息,说是这李文进置办皇帝礼服花费的条子报上了内库,一件龙袍就花了九万两白银!陈太后当下就有些晕眩,她实在是有点恼怒了,她怎么也想象不出这花了九万两白银才做出来的龙袍到底是怎么样的龙袍,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水分陈太后觉得自己该去看看,适当的时候也可以敲打下这李氏,最近她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陈太后接到消息后就马上来到了这慈宁宫,见到却在门口见到了穿着新龙袍的万历,见他那身衣服果然是精致到了极致,华贵到了极致,虽然知道这绝对不值九万两白银,但是显然这李文进还算是留了几分真心,没贪得那么狠。心里的气便稍稍退去了几分,只是觉得这几年来虽然在张居正的主持下国库日见丰盈,可就为大婚这天穿的礼服花掉九万两还是觉得有些过了,这大婚的筹备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接下来可是采买的高峰期,这要是不敲打下,天知道这场大婚会花废掉多少。这对于她这个崇尚节俭自然的人来说,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
可真修行到了她们这种级别,那会傻呼呼直楞楞的直奔主题,现见李氏说让她宫里的孙海来识茶,也就允了,她对这茶也却时有了几分期待。
孙海刚才也随着来了慈宁宫,宫女在门外一传,他就进来了,这时李太后也让宫女从内房取出了,交到了孙海的手上。
朱翊钧因着在陈太后身边养着,这自幼受陈太后的耳闻目濡,对茶也算是踏进了半个门槛,这时也凑了上去,只见孙海手里的茶叶,色泽鲜女敕犹如刚从树上采摘下来,通身笼着一层白细绒毛犹如穿着一件银色薄撒,外形更是奇特,竟然卷曲如螺,朱翊钧信手取了几芽轻轻送到鼻下,耸耸鼻子,一阵清香随机飘入鼻尖,闻之说不出的惬意,犹如置身于江南细雨中,那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微微送着清新而微润的气息,不禁大声说道:“好茶!”
李太后听之,虽然只是笑笑,但眼中的得色却还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了。陈太后这时才对这茶真正好奇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朱翊钧平时虽然不怎么在意喝什么茶,会认为他对茶没什么讲究,真要知道他在她那喝茶是什么样的光景那就不会有人认为他和茶不挑剔了,记的有次朱翊钧过来正好她在煮茶,那可是焦坑密云龙一年也就只产几斤的极品,到他嘴里也不是得了个“也算是名符其实了”也就是这么个评价,连个好也不肯说。可这次竟然还没品就已经叫好,怎么叫嗜茶如命的她不好奇呢?但是要她像朱翊钧这般下去亲自品看那却是不会的,这身份放在这呢,真要去看了少不得在李氏面前弱了下风。
陈太后只能抬眼看向孙海,孙海伺候她十几年了那还会不知道她的心意,当下便躬身回道:“娘娘,这茶确实是好。这香味更是闻所未闻。”说完转身对这李太后说道:“李娘娘,奴婢学浅,这茶奴婢实在不知名讳产地,还望娘娘赐教。”说着长辑到地。
“这个……哀家还真是不知道。”李太后笑得很灿烂:“这会子李文进给哀家找张鲸去了,一会等他回来再问他,这会子你就先给我们泡壶这茶,我们边喝边等吧。”
闻言孙海看向陈太后,只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躬身下去准备茶具。李太后对于孙海的举动看的是一清二楚,当下便状似无意有似乎带着几分钦羡的口气笑着说道:“姐姐,你就是会教人,你看你身边的奴婢个个忠心的很,连妹妹我也是使唤不动呢!那像我身边,哎……连个贴心办事的人也没有。”
“妹妹,你这话要是给李文进李公公听到了不知道要伤心多久了。”陈太后只淡淡回道:“说到这贴心的奴婢,还能有比李公公和妹妹你更贴心的主仆吗?。”
朱翊钧不知道今天自己的陈太后言辞怎么如此得咄咄逼人,这两位对他来说多是神,这神仙打架,他可不想遭殃,当下就和两太后告罪说是礼服试穿已久该收起来了,这一会饮妙茶穿这身失了雅趣。便把两宫太后留在花厅打机锋,自己退到一旁的耳房,让宫女们帮他把服饰换好,也不回到花厅去,就坐在耳房让宫女给自己随便取本书来看起书来。
至于花厅里的事,他是没心思去参与,能把刚回来那会让张诚对李文进恭敬点的陈太后,气的跑过来一口一个奴婢的提醒这李家姐弟,绝对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这类事别说自己还没亲政,就算是亲政了也是不好处理。怎么处理?一个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养母,这些年来对自己比亲生的还好,一个是自己的生母,你杵在那偏向谁?随便偏向谁,另一个会伤心生气,然后矛盾加深……!这类事还是躲在这眼不见为净的好。
朱翊钧拿起书随便翻了几页,这才发现这小宫女给自己拿的竟然是佛经,当下就把书随手扔在了一边,枕着双臂倒在了榻上,心中回想起今天在白云观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一直在他的心里浮现,她笑着给自己剥那个很香甜的食物,给自己梳头,月兑衣……心里顿时觉得满满全是喜悦,就连她不是的送给他爆栗,这时候感觉到也只有甜蜜,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不同的,那么的神奇,那么的美丽,就连她那略显的粗鲁的送给自己吃爆栗,这时候感觉到也只有甜蜜。
这时他不由自主的把手伸进怀里,衣服刚才虽然换了,但是郑月蝉的那个梳子他却是贴身藏着的。刚在乾清宫梳洗的时候不慎落了出来,让张诚给找了出来,张诚虽然什么也没问,但是朱翊钧怀疑这人精一定什么多猜到了。郑家小娘子在白云观他知道,自己想看到郑家小娘子他也知道,就连今天自己能去白云观可以说也是他一手安排的,那自己回来身上多的东西是谁的他还能猜不到?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给人猜到这心里一阵混乱,他现在还是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见那个女孩子,没事的时候总会想起她,见到她了就高兴,还竟然出手顺了她那个很普通的梳子,贴身收着当个宝。只是这个疑惑可以找谁来解开,朱翊钧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人。
在叹了口气候从榻上坐了起来,推开耳房的小窗,向院内望去,却见孙海带着几个宫女带了不少物件过来,便走出了耳房跟着一起进了花厅。
当他们进去的时候花厅内的气氛显然比朱翊钧退出那会凝重的多了,这陈太后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在那里观赏着几株盆栽的红梅,一副闲情雅致的模样,而李太后的脸色却是有几分铁青,但在他们进来之后,这神色很快就退了下去,让人不禁觉得是不是自己一时眼花。
朱翊钧当然不会点穿,只装着兴致勃勃的样子看起了孙海带来的物件,红泥小炉红罗炭,可这茶具却是带了好几套过来,青瓷的,琉璃的,陶的,光紫砂的茶具就带了三套,很多茶具朱翊钧还是第一次看到,不时的拿起来把玩,这当中最吸引他注意的却是一只样子十分古怪的壶,这壶通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树瘤子,可仔细看来却是说不出的古朴和谐朱翊钧一时拿在手里不愿放下。
孙海见了忙凑趣的说道:“万岁爷您还真是有眼光,一堆子物件中也就这个最值钱。”
朱翊钧来了兴致对这壶更是爱不释手了问道:“哦这壶难道有什么来历?”
“启禀万岁爷,这壶可是大有来历。”说到这壶孙海眉飞色舞的介绍到,“这可是当年本朝正德,和嘉靖爷那会子最有名的制壶名家供春的第一把成名壶,名叫‘树瘿壶’。这壶可是当年陈娘娘当年嫁进裕王府的时候带过来的嫁妆。”
李太后闻言心未免一惊,虽然她不好茶,但是早些年还在裕王府的时候为了交好当时的裕王妃现在的陈太后就想送把好壶过去,在打听到供春壶时,便让自己父兄去问,谁知道人家对他们的开价看多不看直接就扫地出门了。她可知道当时自己哥哥可是开了一千两白银,而人家后来取笑说果然是泥瓦匠的出生,这点银子也想要供春?不自量力,虽然那家人家在儿子当上太子后把那壶送了过来但是这典故却也是传了出去。现在孙海却让她知道这只不怎么起眼的壶竟然是供春的第一把壶,不但如此这壶还只是陈太后当年的嫁妆,而刚才皇帝退出后陈太后的话还犹自在耳,这对她来说心里的震撼不同于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