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兴大明 正文 第一九七疲惫

作者 : 种种花

而这时候在慈宁宫中,此时却正是刚刚进入白日化的阶段。

“皇上是先帝爷生前便定下来的嗣位正君,老臣至今还记得先帝当年那天在乾清宫驾崩之前龙榻托孤,指派老臣等于冯公公一起作为皇上的顾命大臣,辅佐皇上处理政务。这六年来老臣和冯公公秉承先帝爷的遗训,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可敬职守忠心的辅佐皇上,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娘娘您更是在乾清宫住了六年,时刻关注着皇上。此时皇上一时年少犯错,娘娘您便如此这般,这叫老臣等人何以自处?”张居正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都是皇上自己孟浪,怎么就扯上了先生等人呢?”李太后却是一如既往的不为所动。

“娘娘,老臣是顾命大臣,是当今的首辅,更是皇上的太傅,这皇上因为犯错被废,必然是臣教导无方,又岂能躲得掉干系?”张居正这般的态度,却是让李太后猛吸看了一口冷气,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张先生,皇上如此这般不堪,这要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以后在青史上,先生留下的骂名不是更甚?反观那潞王,现在不但年幼尚好教,而且天性淳朴,仁爱,聪明,现在的那几个先生,都没口子的称赞,这到时候,哀家还是把潞王交给先生管教,先生您依旧还是太傅……”

“娘娘”张居正大喊了一声,霍然站起,突然便双膝跪地,对着李太后行了跪拜大礼,随即便侃侃而言道:“娘娘您要是真的要确定想要废掉皇上,那么这首先您还是先把我这个内阁首辅废掉吧”

这内阁的首辅是李太后能说废便废的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张居正虽然在当初夺情事件中和那些大臣们走在了对立面,但是他这首辅却不是李太后能说废便废的。这当然要得益于大明的这个内阁制度,这内阁明面上看起来全是皇帝任命的,但这其实想要进内阁一般的程序便是先要内阁上书给皇帝,说要增加人手,这样皇帝如果允许便会在朝会上定下廷推的日期,然后在那一天所有在京的七品以上包括七品的官员全部上朝。

最后便在皇帝的主持下开始廷推,而这所谓的廷推,其实就是和后世那中不记名投票差不多,然后挑选出得票最多的人来进入内阁,每次选中多少人就看那次内阁需要补充多少人手了。当然这并不是进入内阁的唯一方法,还有一种方法也能进入内阁,那就是皇帝用特旨下旨指定某某人进入内阁,当然这分方法不需要廷推,比较直接快速。但是要是以这种方式进入内阁的,相比于前一种,在众大臣面前的威信那是大大的不如的。打个比方这两种方式进入内阁,就如同是妻或是如夫人,办着一样的差事,这待遇却是不一样的。

而张居正是经过廷推进内阁的,现在此时又熬到了首辅,执政也有六年多了,政绩斐然,原本空虚的国库现在充裕了,这群臣就算是再有怨言,但是也找到攻击他,搬倒他的借口,这只要是他不主动请辞,又不犯什么大错,那么没人能动得了他,包括朱翊钧包括李太后。这皇帝没经过内阁批示的旨意叫做中旨,大臣们有权封还,也就是说这皇帝下旨要你做什么事,只要内阁没在上面盖章,那么你扔回去,不执行那是无罪的。

所以这李太后当然是动不得他的了,当然如果说这次换皇帝成立,这张居正给换掉的可能性却是大涨,这一来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管列,最主要的却是这废立皇帝必然是要大义上名目,而张居正做为皇帝的太傅,皇帝年幼犯错,你这当太傅的当然是难辞其咎。张居正会给群臣留下这个把柄吗?当然不再者说他张居正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这换皇帝对他有好处吗?冯保还能想着封爵,这太监封爵那是有先列的,但是这文臣能封爵吗?当然在这朝中很多人都期待着他张居正能封爵,但是他想要封爵吗?这大明开国两百多年来,还没一个首辅是有爵位的,这文臣一旦是封爵那就意味着绝了仕途,当年文治武功高如王明阳,在封爵之后至死也没能进入内阁,别说是当首辅了。

当然这李太后倒不是想要把他换掉,可以说直到现在她也没有丝毫换掉张居正的心思,可是这事情的发展绝对不会按照她规划好的那样发展,这满打满算这李太后自从给她那老爹卖进宫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十八九年,再说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内宫,虽然这内宫的争斗也很是激烈,但是这完全不能和前朝这般的血腥。这在宫中再怎么斗,最多也就是死上几个宫人,但是……这外朝,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本她以为这换个听话的小皇帝,张居正就算是不能全力支持,那也会很乐意坐享其成,然后多上几年一言定天下的时间,好用来推行他的变革,但是现在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全力反对,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冯保这时候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扑在李太后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到:“太后娘娘,这老奴不但是先皇钦点的顾命大臣,更是皇上的大伴,您真要是想要废掉了皇上,您就先把老奴给赐死了吧”

“赐死?你?”李太后一愣,就在之前这冯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转变也太快了点吧。

“对赐死”冯保的嘴一撇,用袖子抹去了眼泪鼻涕,呜咽地说道:“这皇上被废,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想当年皇上从刚刚呱呱坠地开始便有老奴带着。老奴十几年如一日的陪着皇上,伺候着皇上。这皇上就是老奴的主心骨,老奴的天啊……”

李太后听了他的话,这脸上的表情之复杂程度不亚于琼瑶女乃女乃书中那些主角的lun理关系。冯保的突然转变,是她始料不及的,她不禁抬头看向了张鲸,张鲸也是一脸的诧异,虽然说冯保的主动请求赐死让他听了心中一阵暗爽,恨不得李太后直接便应了他的请求,直接把他拉到了西市口咔嚓了,但是理智上却知道这只能是自己在心里这么想想,这时候冯保的位置却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得到的。

他自从刚才以来一直在一旁冷静的观察着张居正,冯保,以及李太后三人脸色上神色变化,静静地等着事态的发展,这个时候他也看出了端倪,连忙从李太后身后转到了前面,在张居正的后边跪了下来说道:“太后娘娘,既然张阁老,冯公公都这般说话,娘娘还是重新计较的为好。”

张鲸这话说的很是技巧,这猛的一看怎么听都是在为朱翊钧说话,但是李太后却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下便沉吟了起来,她这一沉吟正个大殿便安静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很是奇特只要是太过于安静了,任何发出的任何一点点响声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又传来小内侍高声的呼喊:“娘娘……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太后顿时双眼一睁从榻上站了起来,对着一脸惊疑的张鲸说道:“张公公,去看看这是那个宫的小奴才,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问清楚什么事情,要是没什么事情就直接拖下去乱棍打死”

张鲸应了一身便躬着身子退出了慈宁宫,李太后再张鲸出去之后,便又坐回了榻上,静静地等着张鲸回来禀奏。趁着这时间张居正微微抬起了眼皮子,看向了一直拜服在地的冯保。

冯保虽然一直拜服在地,但是作为一个宦官,这眼角瞄人的功夫早就练得是炉火纯青,其实他自从进了这慈宁宫的大殿之后,这眼角就从没有离开过张居正,这时候发现张居正朝自己看了过来,作为他多年来的搭档,当然,明白张居正这是在问什么,当下这放在地上靠近张居正这边的那只手的手指微微比了几个只有张居正能看得懂的手势。

张居正一看到这几个手势当即便明白了,心中不由的大定,这戏接下来该怎么唱下去这心里便就有了底。

这边冯保和张居正刚暗通好了消息,那便张鲸便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神色异常的慌张,在看了一眼跪在那的那两个人之后,便来到了李太后的跟前,把头凑到了李太后的耳边轻声的说起话来。这李太后原本正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这几句话下去,顿时这手里的杯子便打翻在地,那溅起的茶水弄湿了她大妆的裙裾也不自知。

张居正适时的问道:“娘娘……娘娘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李太后的眼神有些空洞,她无神的把眼光移向了张居正,幽幽的说道:“张先生,皇上……恰才太庙来人禀告,皇上……皇上在刚刚,在太庙旧病复发昏死了过去”

张居正顿时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向李太后告辞,直接便朝外奔去。冯保也哭哭啼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皇上啊……你千万要没事啊,这老奴还活着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李太后见这两人一前一后都出了慈宁宫,茫然若失的犹如是自言自语,有仿佛是询问般的说道:“钧儿……张鲸,钧儿也是我亲生的啊……我这么逼他是不是太过了?”

张鲸在一旁脸色变化莫名,他垂着脑袋回答道:“娘娘仁慈,只是您不只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还是潞王的亲生母亲,更是李家的女儿。娘娘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心软,这如果只是皇上的哀兵之计,那接下来太后娘娘您自是不怕的,皇上再怎么也不能有违天和的做出嗜母的事情出来,但是这潞王……”说到这他举起袖子在脸色擦拭了几下,也不知道擦拭的是同情潞王的泪水还是自己的汗水,这才继续说道:“可怜潞王小小年纪便没了父亲的疼爱,这接下来还要承受兄长的怒火……”

听得张鲸提起自己那个小儿子,李太后的脸色顿时雪白,虽然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这肉和肉那也是有区别的。比如这手心要是出现了伤口一般是不容易好的,也明显的比手背的要好的慢,这当然是心头肉,至于手背上的所谓肉,其实就是那么一张皮,受点小伤不去碰触便不会疼痛。很显然这潞王就是她的手心里的肉,而朱翊钧只是手背上的那张皮。

这潞王年幼,现在也不过刚刚虚岁八岁,当然现在不会妖孽的生出什么夺宫的念头来,他现在只是个无忧无虑喜欢读书,又如同大多数这个年岁的小孩一样喜欢粘着娘亲。想起那张圆圆的小肉脸,李太后的心里一片温馨。这宫中争斗的血腥李太后自己便深有体会,这次既然已经明着对朱翊钧抛出了要另立潞王为皇帝的话,那么可以想象,这次要是废立不成功,那么潞王将会承受怎么样的攻击。

张鲸见李太后脸上变色,便又开口说道:“这刚刚我们离开太庙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这会子怎么说复发便复发了?娘娘,潞王年幼可怜啊这潞王登基,娘娘自然搬回乾清宫辅佐,必然也能保得皇上安全,但是这皇上要是还当政……娘娘,皇上已经成年,您也已经归政,这潞王接下来的安危……”说道这里张鲸如同是伤心过度,再也说不下去了。

要说在刚刚李太后的心里有那么一丝的松动的话,但是在听了张鲸的话之后她的脸上便又有了决断,是啊,这事到了现在却是已经骑虎难下了,这只有这次废立成功,自己的两个儿子才能都活着,反之自己那心爱的小儿子必然是凶多吉少。当即她脸色一整对张鲸问道:“刚才你问过没有,皇上现在在那里?”

“那小宦官说了还在太庙,只是已经传唤了御医。”张鲸依旧是低垂着头。

李太后的脸上显出一种少有的刚毅,她对张鲸吩咐道:“传话下去,准备仪仗肩撵摆驾太庙”张鲸见状还待要说话,便听得李太后继续说道:“张公公自去传话,哀家这边心中有数。”

有了李太后的这句话,张鲸顿时便如同是猪八戒吃了人参果般的浑身上下无一出不舒泰,飞快的应了一声自去办差不提。

话说太庙里当时张贵端着加了料的茶水给朱翊钧喝。而朱翊钧那个时候他的一颗心就当真是如同放在滚油中煎熬一般,那边亲生母亲扬言要废了他,而养母陈太后在给自己求情之余突然病发。这想到自己刚刚才知晓事体,开始亲政,明白这当皇帝的快乐,那边亲生母亲便要把自己废掉了,这以后不但要搬出了乾清宫,说不定还要永世的离开京城,当年自己的祖先英宗从北狩回来,便给当时的代宗圈禁在了了南园。那么等自己给废立之后是不是也要像英宗那样给囚禁在南园?

随便否定了这个猜测,英宗当年在南园实行了夺门之变成功的复辟了,想来自己的弟弟再怎么的不懂事也不会选择这么个地方来圈禁自己。那么会是那里呢?其实此时在朱翊钧的心里对这皇位虽然很是留念,但是在内心最深处却在想要是自己那个弟弟在登基之后要是能放自己出去,这天南地北得自由出行,那到时候自己跑去和郑月蝉一起在海上逍遥那到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想当天郑月蝉在御花园给他开启了另外一番见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在大明被无数文人称之为蛮荒之地的海外竟然会有她所说的那般之的物产和奇景。这每个男孩子在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个没有英雄梦?那个不想鲜衣怒马的快意恩仇,当然要是有个红颜知己陪着一起浪迹江湖那更是每个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必有的情结。朱翊钧此时正好刚刚在这个年纪之上,他明白自己喜欢的那个郑月蝉的目标是在海上称王称霸,而不是进宫。

所以说他对这个废立之举的悲伤,其实并不是出于废立本身。他所悲伤的其实是这个提出废立的那个人这母子天性,母子天性,他虽然是在陈太后身边长大,这心里也亲陈太后,但是正如这血缘是断不了的一样,在他心里这全天下的人谁都能提废立,就算是养母陈太后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是自己的那个亲生母亲。正如他一直羡慕嫉妒潞王在李太后面前吃得开一样,这李太后提出这废立便让他的心顿时便如同撕裂了一样。

这三魂七魄顿时便如同给抽走了一样,心中一阵恍恍惚惚,心中只有以个念头,这母后真的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自己真的这么的不堪吗?正恍恍惚惚之间,张贵端着那碗茶水过来,他看没没看,接过了茶杯就这么张口惯了下去。这喝下去没多久,便觉得月复中一阵绞痛,冷汗顺着鬓角顿时便流了下来,这时候他才清醒过来,惊讶的看着张贵,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他勉强举起手指指着张贵,双目圆睁。

张贵见朱翊钧喝下茶后这般情形,这心中顿时也是一慌,但是随即想起这小喜子是陈太后宫中得用之人,传说他是最有可能在孙海告老乞归之后接替孙海的那个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害朱翊钧呢?要知道这慈宁宫的人巴不得是废了朱翊钧,立潞王为皇帝,这样自己怎么也捞个拥立之功,但是这慈庆宫的却是不同。这陈太后对朱翊钧有着养育之恩,只要朱翊钧在位这慈庆宫的人都是有颜面的,但是缓了潞王呢……那就真的是P都不是了。

这阉人进宫刚开始固然只是单纯的求个三餐温饱,但是在这温饱满足之后呢?有人能抗拒这富贵和地位吗?像张贵这样还是正德那会子到现在的老人了,那还会看不清其中的道道,这么一想这心中顿时大定,他弯下腰在朱翊钧耳边轻声说道:“万岁爷,仁圣娘娘yu体无恙,小喜子亲自送药……”

朱翊钧听到这两句虽然说这身上依旧是疼痛难忍,但是这心中却是大定,随后他便安心的昏睡过去了,在昏过去之前只听得那张贵一脸彷徨的高声尖叫道:“来人呢……来人那……万岁爷昏过去了……万岁爷在给仁圣太后娘娘祈福的时候劳累过度昏过去了……”随后的事情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幽幽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乾清宫的龙床之上,自己的那些个御医正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医治,而在不远处自己的亲生母亲正坐在榻上一脸凝重得对自己的首辅和大伴说道:“张先生,哀家自然知道您对皇上的圈圈爱护之心,只是现在皇上至今尚未清醒过来,咱们作为大明的太后,首辅应该替皇上考虑后之事?”

张居正此时眉头却是皱的犹如是山丘,他没想到这李太后的立潞王为帝的决心竟然会这般的强烈,他有些不悦的说道:“这皇上龙体一向康健,这御医刚才也说了,这可能是皇上一时气血攻心所致,等气血过了自然是会醒的……”

李太后捏着手帕擦拭了几下这才说道:“张先生,你以为这御医的话能信吗?先帝当年他们不也是说没事的没事的,可是结果呢?先帝还不是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这么去了?好在当年先帝在生前就册立了皇太子,这才使得大明没有陷入混乱之中。张先生,说实话皇上现在这副光景,哀家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这心里比你们都难受,但是作为大明的太后,老朱家的媳妇,哀家此时却不得不收起哀伤,在这里和你商议这立嗣大事,这是与国与朝的大事。”

张居正只得皱着眉头说道:“娘娘,这皇上大婚还不过五个多月,这何来的子嗣立储?”

“这不还有他亲弟弟,潞王吗?。”李太后赶忙说道:“这无子立皇太弟这在史书上有先列的。”

张居正无奈的摇摇头,他看看一旁的冯保,冯保马上伏地说道:“娘娘这忧国忧民之心,德感天地,只是这皇上现在的龙体,御医都说了无恙只是一时的气血攻心,娘娘这皇上新婚至今尚未有子嗣,这立不立皇太弟,没什么区别,这皇上真要是有事必然是潞王入主中宫,娘娘你何不看在老奴的面上,等上这么几天再说?”

说完冯保不住的磕头,这冯保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印太监,东厂厂督,还兼着乾清宫总管,这乾清宫上上下下的内侍宦官多是出自他的门下,此时见他们的老祖宗不住的磕头,那还有人敢站着?俱都跟着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道:“太后娘娘仁慈……”

李太后见如此这般情形也知道不能逼得太过,要不然就算是潞王以后登基了也必要会有损名声,当下只能恨恨的说道:“冯保,那就如你所说吧哀家就等上几天,只是有件事你要帮哀家去办下。”

冯保见她松口心中顿时大定,这逼宫这类事情那是宜快不宜缓,这只要拖过了这几天,李太后就是再想要废立那就要掂量掂量了,再说这万岁爷做的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不就是看了不该看的歌舞罢了在,有了这几天得缓冲,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他没口子得答应了下来,并追问道:“娘娘,这是要老奴去做什么事情?”

李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状似很是无奈的说道:“哎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那个教唆着皇上去看那歌舞的孙海么?这孙海一心想要邀宠,走的路子也不正,整日就知道弄这么些邪门歪道的把戏勾引着皇上,使得皇上做出这么有伤一国国君的体面的事情来。所以哀家已经在昨天晚上下令杖毙了。这虽然说是那孙海自己作孽罪有应得,但是他毕竟是跟着仁圣太后多年的老人,原本这人是应该交给仁圣太后亲自处置的,只是哀家昨天一时气愤没禀报哀家那老姐姐,便处置了。这事还需要冯公公您去对哀家那老姐姐说说,让她千万别气着了”

朱翊钧听说孙海给杖毙了,这心中顿时大悲,想想最近这几个月孙海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服侍,当即便想要从龙床上跳了下来,想要和自己的这个亲生母亲争辩上几句,但是苦于虽然人已经清醒,但是这药效仍没过去,这浑身上下毫无力气,就连这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恨恨的隔着珠帘看着自己的母后。

冯保和张居正虽然知道这东西两宫看着一团和气,但是这背地里斗很是厉害,但是都万万没想到这李太后此时竟然有魄力真的就这么杀了慈庆宫的总管。两人对看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骇。冯保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他在心里对张居正感谢不已,很庆幸自己在事发之后便去找他商议,而张居正给的建议现在证明也是对的。相信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连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的女人明显是不明智的。

他作为一个资深的老太监,这临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当即说道:“娘娘您放心,这事情老奴必然会给您办妥,保证仁圣太后不会为此事和您有什么不愉快,再说这孙海如此行事,娘娘您亲自赐死那也是他天大的福分。”

李太后对他这样的回话明显很是满意,她点点头说道:“这宫里也就是你冯公公最懂哀家的心,你办事哀家放心”说着她起身弹了弹天地日月裙,说道:“冯公公,要说你们这内宫二十四监的职务哀家不该多过问,毕竟现在有皇后了,但是哀家看着王皇后年幼,这身子骨也不好,老实让皇上下令养病,哀家这做婆婆的这次就多事一回,你看可行?”

冯保的心顿时便咯噔了一下,心中虽然万分的不情愿,但是她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却是不能驳了她,只能掩这鼻子说道:“娘娘,这皇后身子不好,仁圣太后身子骨也不好,这宫内的事务还是需要娘娘您多操心啊”

“哎哀家这天生便是个劳碌命”李太后长叹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既然冯公公你都这么说,哀家今天便过问下,这孙海那狗奴才留下的空位,公公你准备给什么人?”

冯保垂着头,老实地回道:“回娘娘的话,这孙海的死太过于突然,老奴这才刚刚知道,尚未想到合适的人选。”

“公公,哀家记得这孙海好像一直是兼着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和监督太监,这两职位,哀家说的可对?”李太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娘娘,确实如此”冯保听她这么一说这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看来这李太后的目标便是这两职位了。他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张居正,张居正脸上也有着惊讶,这到不能怪这两人反应过度,实在是孙海留下的这两职位太过于特殊,不能不引得这内外两相国面面相觑。

这御马监听着好像只是给皇家掌管马匹的,不少人会联想到《西游记》中孙猴子上天庭去的当的那个弼马温一样只是个养马的。事实上这御马监,绝对不只是养马的,它是在内廷二十四监中唯一能和司礼监相提并论的衙门。这司礼监是代皇帝审批内阁的票拟,里面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和内阁的首辅号称“内外双相”,就像是张居正和冯保。

而这御马监确是于兵部以及督抚共同执掌兵权,实为内廷的“枢府”,其实它的权利比兵部还要广,它不但有着兵部所管不到的草场,皇庄,皇店甚至这锦衣卫其实严格论起来也可以算是归他们管,只是这锦衣卫一直是天子亲军,里面又没有宦官,这历任的指挥使都是奢遮人物,这才没有直接并入这御马监,只是这锦衣卫的粮饷支出仍然归御马监。还与户部分理财政,掌管着皇帝的内库而曾经两度设立的西厂,那便是有御马监,掌印,和监督来担任的,和东厂分庭抗礼。

孙海作为御马监的总管,是当年隆庆为了陈太后钦点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是小心翼翼,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陈太后始终压着李太后一头的主要原因之一。现在李太后要把手伸到御马监来,这又怎么不能让这两位相爷心里发憷呢?

李太后听得了冯保的话,微微的点头说道:“这哀家没记错就好,既然冯公公你心目中尚未有人选,那么哀家就举荐一个,公公您看哀家身边的这位张鲸张公公如何?可担得此位?”

龙床上的朱翊钧双目冲血,这张鲸去了御马监,那么自己还剩下什么?自己还算是皇帝吗?可是不管他此时心里有着多大的怨气,可偏偏这身子就算是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只有这泪水无声顺着脸颊垂落。朱翊钧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无力感,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祖父,自己太祖,成祖……这皇帝都当的这般的风光无限,而到了自己却是这般的窝囊?

这一刻他对朝廷对宫闱都生出了一丝厌倦之情,他又想起了郑月蝉,想起了那个老是笑得那样没心没肺,整天想着到海上无拘无束的做海盗的女人,现在她因该是在那个倭国了吧……她有没有在倭国找到她所说的黄金和白银?想起那天在蓟镇的晚上,她指着那圆圆的月亮对自己说:“小金子,你等着,等我给你用金子银子打造一艘船,这船上面所有的东西都要用金子和银子打造,到时候我就让你来当这船的船长,咱们开着船到处打劫去,无拘无束,好过你在那牢笼一般的皇宫里当差”

是啊,这紫禁城就是天底下最精致,最华贵的牢笼,这里面所有的人都过着人吃人的日子,就算是亲生的母子也是一样,朱翊钧心灰意冷,默默的闭上眼睛不再看也不在听,他想保留心中对李太后仅剩下的那点母子之亲。在这冰冷的宫殿中,只有郑月蝉,陈太后,冯保,张居正……想起的时候他的心里才有点温暖。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郑月蝉当然不知道,这时候有人在紫禁城之内这样的想她,她此时正对着眼前那些子金砖一个劲的留口水,这自从带着陈璘的水师占领了佐渡岛之后,又有着工部派来的那几个勘察大师,这寻找金矿的事情进行的分外顺利,早在半个月前这佐渡岛就开始了首次开采黄金,随后便开始设立冶炼,和提纯,直到今天这里的作坊出产的第一批金砖才刚刚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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