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佐渡岛上所有人都在为着小皇帝生辰金忙绿的时候,有正值八九最是火热的时候,这宫里却是一如寒冬腊月这般的冰冷。这至今宫里的气压还是低的吓人,就算是历年到了夏天人气最旺的御花园内,现在也是很难找到一个人影。现在宫里所有的宦官宫女除了当差几乎都呆在自己的房里,没必要绝不出门一步了。
这当然还是当时“废立”留下的后遗症,这直到现在宫里还没有个定论。仁圣太后和皇帝,以及皇后全都病了。慈圣太后自从那天之后,一连换了几个内衙的挡头,现在这宫中人人,人自危。当然这时候也有不少人忙着在张鲸的小院里跑进跑出,更有人对年幼的潞王好生奉承,但是这绝大多数人却是观望着,这次博弈到底是怎么个收场。
这天张居正再次给李太后传唤进了慈宁宫,这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门外一郑匆忙的脚步声,他一抬头,却看到一脸病容的小皇帝出现在了慈宁宫大殿的门外。
朱翊钧见到张居正也在当时便是一愣,随即强笑道:“今儿个还真是巧,朕病了这么多天,今天刚觉得好些,便想着过来给母后请安,没想到正好遇到张先生。”
张居正虽然是朱翊钧的老师,但是这个学生身份太过特殊,见他过来忙上前问安,见他站在殿门外再没了冯保的搀扶,犹如是风中的残荷,让人看着好不心酸。张居正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朱翊钧,握着那双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一时哽咽了起来,“陛下……”这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朱翊钧这也是自从发生那件事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的这太傅,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双手用力的握着张居正的手却是怎么也不想放开,这半个多月来自己一直病在床上,乾清宫里张鲸一直在那里代李太后侍疾,这除了宦官外边什么人也不能见到他,这样的日子对于朱翊钧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他是他却没有办法,每天冯保都会在给他沐浴的时候告诉他一些前朝的事情,知道自己母后想要废立的事情,百姓并不赞同,心中这才宽了许多。当然冯保也不会忘记告诉他,张居正等等的据理力争,这让原本就视张居正如长辈亲人的朱翊钧心中对张居正更是依赖。现在见大殿里自己的母后还没到,却见到了自己的先生,情绪顿时便有些失控了。
‘先生,这些天辛苦了”有了张居正的搀扶,朱翊钧感觉轻松了很多,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说到:“是,朕这个做学生的累了先生”
张居正微微的摇着头,虽然他知道朱翊钧的病态是冯保用药装出来的,但是看到朱翊钧这副模样,这心里头顿时便一酸,回想起他的父亲隆庆,自己认识隆庆的时候隆庆那个时候也是如他一般大小……自己做了他们父子两人得太傅,这情分……对于朱翊钧,说句杀头的话,他那是直接把他当成是自己儿子来看待的,那真是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亲此时见朱翊钧这般说在擦拭了下眼角这才回道:“陛下,非常好居正很是欣慰很欣慰”
却是或许在一般人看来这个事件中朱翊钧很是弱小,很是无能,但是那些人都忘记了他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那些说他弱的人不免自己心留默默的想想,自己在十五岁的时候做了什么?
事情还原,那两个宫女本就是慈宁宫里的人精心安排的,那个宫女是孙海对食的干闺女,其实孙海的对食慈宁宫安排的人,那日孙海在值班之后便回去到自己对食那里吃饭,席间那宫女献上了“夫妻宴”,吃的孙海很是高兴,趁着他高兴,那宫女便求着说是自己还年轻就这么在宫里做个白首宫女不甘心,希望孙海把皇帝引来……
孙海本来是不肯的,这陈太后在这上面的部署他那是最是清楚不过了,再加上他也知道朱翊钧对那个郑月蝉的情份,便要劝她死心,但是那宫女哭哭啼啼的赌咒发誓只要干爹引一回就好,这能不能让皇帝看上那就是自己的缘分了这边那个对食见自己干闺女说的这般的可怜,不面在旁边数落了孙海几句。
这男人本都是不喜欢在自己女人面前丢了面子的,更何况是去了根的宦官。孙海给她们两这么一忽悠,便答应了,这才引出了整个事情。朱翊钧本就是少年心性,最是好奇不过的了,这孙海又是自己那个仁圣太后的人,便没了堤防,这才着了道。这从理论上来这整个事件最无辜的就是他了。
而他在发生了这个事情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和慈宁宫里顶上,忍下了那口气,并没有让慈宁宫的人抓住了忤逆,这个罪名,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再接下来,他在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时候,也能放心的让自己大伴,自己嫡母,先生去操办,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魄力的,要知道现在他正是叛逆期
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少年皇帝,张居正当然很是欣慰,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待到他心智全部成熟将会是一个明君
朱翊钧握着张居正的手,这心里那真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君臣此时相见却是在慈宁宫里,只能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在此时内堂传来一阵环佩之声,随后便有宫女高声喊道:“太后驾到”
一阵檀香飘过在,李太后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与她一起的还有八岁的潞王。母子俩边说笑边走了出来。李太后一抬头看到张居正,笑着对潞王说到:“镠儿,看看这是谁?”
“皇哥哥”潞王自从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那一母同胞的哥哥,隆庆过世的时候他也不过就只有两岁多点,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太多关于父亲的记忆,有的只是这个哥哥在闲暇之余陪着他玩闹,这长兄如父,在自幼失去了父亲的小孩心目当中很是鲜亮。
他才虚岁八岁,他不懂这宫里宫外的各种纷争了,更不知道这皇家是泯灭亲情最快的地方,他并不知道前些时候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明白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母后不让他随便到处玩了,而整天把自己栓在了她的身边,更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自己说好久没见到皇帝哥哥了想去乾清宫找他玩的时候,平时最疼自己的母后竟然会生气……现在他一抬眼看到朱翊钧,心中顿时便高兴了,“吧唧”一口他重重的亲在李太后的脸上,拍着胖乎乎的小手笑道:“母后,是你知道镠儿想皇帝哥哥了,所以把他叫来的吗?母后你真疼我”
李太后的脸上有些僵硬,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朱翊钧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张居正这时候放开了搀扶着朱翊钧的手,一拱手对着李太后和潞王说道:‘臣见过娘娘千岁,潞王千岁。”
随后便过来搀扶着朱翊钧朝李太后走来,李太后见他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心中更是烦闷,见他挣扎着想要给自己见礼,不耐的摇摇手说道:“先坐下吧,皇帝你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这要是着了风,加重了病情那就不好了,冯保呢?他是怎么当差的?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在宫里乱跑?”
见她这般说话,朱翊钧坐下的动作顿时一僵,但是随即便又强笑道:“母后这不管大伴的事情,今天司礼监奏折很多,大伴一时忙的月兑不开身,再说今儿个早上儿臣觉得这身子比往日轻快乐许多,想到自从病后儿臣还没给母后请过安,便自己走了过来。”
“你就是这样老是自以为是,你明不明白你是皇帝?你的身子骨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天下人的?”李太后的言辞依然是这般的严厉,顿时便让大殿上一片肃静,张居正搀扶着朱翊钧的手明显的感觉到手中的那条手臂上肌肉的抖动。
气氛有些压抑,这时候一旁的潞王,用力挣月兑出李太后的怀抱,跑到朱翊钧的面前娇憨的问道:“皇帝哥哥,你这是病了吗?你的病要好的快些哦镠儿也病过,那些太医开的药很苦的,你要快些好起来哦,这样就不用吃药了,也能来陪镠儿玩了”
看着他那张胖乎乎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朱翊钧心中有些不忍,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们两人更亲,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弟弟的情份,随着年龄的增加,再经过了这样一个事件之后几乎已经是荡然无存了可就在刚刚他在心底的这些亲情冒了出来……他的双手抚模上了潞王的小光头上
李太后见了忙斥责道:“镠儿,过来你皇帝哥哥现在还病着。别缠着你皇帝哥哥”
“没事的。”朱翊钧笑笑说道:“朕也好久没见到潞王了,怪想他的。”随即他转头对着潞王说道:“镠儿,一会儿扶皇帝哥哥回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