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心里烦,正想着一走而过,突然被两个往茶楼奔去的小孩猛烈地冲撞了一下。两小孩并不理会被撞的巴特尔,只边奔走边热议着:“昨天讲到那妖女皇后迷住了洪兆皇,前往大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巴特尔听了不由心中一动。随即也推搡着往茶楼里挤去。
茶楼大厅里已坐满了人。周围都是挤挤挨挨,巴特尔由于易容穿了黑色的土布衣,站在人群中倒也不显眼。
茶楼大厅上位搭了个高台。一位双眼凹陷的瞎子坐在高台上的椅子上,身前是一张小方桌。只听那瞎子“啪”地一拍手中的惊堂木。缓缓地开始开口:“昨天说到那妖女杨雪雁在那乌峰山上迷住了洪兆皇,两人便相携往大厥而去……”
巴特尔站在人群中一边听一边笑,这些民间的说书先生也真能掰。从乌峰山到大厥这一路上巴特尔都与洪瑞兆与雪雁在一起。不过他们并没有将自己说入书中,倒反而添油加醋了不少雪雁勾引洪瑞兆的情节。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想象而来。
不过环视着一群听得如痴如醉的百姓们。巴特尔总算是知道这种皇子的艳遇之类的故事对这些生活在平凡世界的老百姓们的吸引力有多大。
巴特尔一直听到散场,并不急着离开。直到整个茶楼只剩下了高高在台上等着伙计将他抬下的瞎子说书先生与他两个人。
巴特尔这才仰起头咳了声道:“先生果真是妙舌生花也。”
正说着从偏门处走入两个精壮的伙计,将高台上的说书先生抬了下来。说书先生闭着一双深凹的瞎眼,转头向着巴特尔的方向哼了一声,接过伙计递来的拐杖,正要向外走去。
巴特尔一个剑步上前,将一锭白银塞入说书先生掌心道:“先生,在下对你这个故事的结尾很是感兴趣。听说现在这个妖女已然失踪。不知先生可否讲来一听。”
说书先生模了模掌中的白银不动声色地道:“方某虽爱财,但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说书这一行,就是不能泄底。不过如果壮士,不介意用这一锭银子换一句话的结尾。方某倒是可以告之。”
巴特尔眨了眨眼道:“在下就用这一锭银子换先生一句话的结尾。”
说书先生偏了偏头,今儿个什么日子,财神爷上门了。在他向巴特尔说出一句话后,巴特尔夸张地耸了耸肩,虽觉得荒唐,但脑中有了一个主意。沉吟了半刻问道:“不知先生将在几日后说这一场戏?”
“三日后便是大结局。”
“好”巴特尔心情大好地道“先生切记三日后定要讲这大结局”说完便转身出了茶楼。
雪雁在床上躺了一天,便难受得紧。无事可干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这天掀了被正要起床。却见巴特尔手中拎了一大包的书籍进屋。见雪雁要起床,二话不说丢了书籍便上前按回床上道:“大夫说一定要静养几日,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躺得闷得慌。”雪雁撇嘴皱眉道。
“闷就看书”巴特尔随手从书堆中拈了本书递给雪雁。又端了个凳子在窗边的煎药炉边懒懒散散地伸着长腿坐下,摇着一把蒲扇轻扇着药炉。水晶眸子却不经意地扫一眼雪雁。
雪雁捂着嘴哧笑着道:“如今看来,卡坦太子竟成了专业煎药工了。”
巴特尔微微一咧嘴:“孩子出生后定要叫我一声爹爹才成。我可是第一个照顾他的男人。”
听到巴特尔提及爹爹两字雪雁便又是一阵心慌。想着孩子生下来后没有父爱便满不是滋味,低下头嗫嚅着道:“那个…巴特尔,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巴特尔手中的蒲扇停了停,只是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摇动着道:“可是想回湮城?”
“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雪雁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巴特尔扔了蒲扇走到雪雁床前,盯着雪雁半晌,黑水晶的眸子里闪了几道光后,戏谑道:“如果不想回去,你可以嫁给我,我会对孩子象亲生父亲一样好。”
“巴特尔”雪雁直起身道:“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但这是真不能开玩笑。我不想欠孩子一个父亲。那样我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巴特尔耸肩转身嘀咕了一句:“我可没开玩笑”又折回到了药炉边扇开了。边扇边道:“决定了就回去吧,反正朔州离湮城近得很。”
三日后,几副药喝完。雪雁决定第二天便回湮城。
巴特尔说要上街置办些物件。雪雁在床上躺了三日,嚷嚷着要跟着上街。这回巴特尔并没阻拦,只嘱咐雪雁必须缓缓地行走。
两人沿着朔州小城的街沿慢慢地踱着。
前方正是当日瞎子讲故事的茶楼。今天的人显然比往日更多。茶楼门面的里里外外挤满了听故事结局的百姓。
“这么多人?”雪雁当然好奇得很,也伸着脖子往里张望进去。
“话说,那香妃娘娘自得了洪兆皇的恩宠之后,珠胎暗结……”茶楼内高台上的瞎子说书先生正侃侃而谈。
雪雁耳尖,已然听到了一句。啥?讲得是洪武皇宫的事,这倒要好好听听了。
“……妖皇后却是醋意顿起……”高台上的声音不是很清晰,断断续续。突然人群中爆出一阵吼:“这妖女真正可恶。可怜了命薄的香妃与肚中尚未出生便已夭折的皇子。”
随着这一声吼声,人群中也议论纷纷起来:“原来,香妃与皇子是妖皇后施妖法给害死的?”
“我说怎么好端端地母子都在一夜之间薨了呢。原来是妖术害人”
“如今这妖女去了哪里了呢?”
“从哪里来就去哪里呗。难不成你还真想让她回去当我们洪兆的皇后?”
雪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白着脸,一步一步地挪离了茶楼门前的人堆。巴特尔在身后皱眉瞧了一眼雪雁,眼眸中流出一丝内疚与纠结,心中默念着:“对不起雪雁,只有让你听到,你才不会离开我的身边。”又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香妃母子还是死了。虽不是我杀的,可跟我是月兑不了干系的。”雪雁无视身边的巴特尔,神神叨叨地自顾自地念着。神情莫落地回身往客栈行去。
吉泰酒店的湖边有一座单独的小木楼。木楼的二楼有个小平台。平台边上是半人多高的雕花栏杆。望出去正是一处悠静的湖面。由于是在酒店的后方,木楼边又有围墙护住,所以此处静谧无人。
此时雪雁正倚靠在雕花栏杆边上。欣赏着平静的吉泰湖面。可是她的心里却是起伏不定。
在朔州的说书茶楼里听到了有关于香妃与肚中孩子死亡的消息后,雪雁本犹豫着要往湮城去的念想便彻底地灭了。第二天便启程前来了大厥。
丝绸之路上的酒店集团其本已经成型,这条商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厥城内的洪武人也明显比以往多了不少。为避人耳目,雪雁决定不回大厥城。在吉泰酒店的这个独立木雕小楼里住了下来。
之所以选住在吉泰森林,是因为雪雁要在这里解决一个难的课题。她要将吉泰森林边的那小股石油原油提炼出可以用在热汽球装置里的汽油。
石油的原油是无法直接用来发动热汽球的,因为原油内有许多杂质必须过滤掉,不然热汽球还没升空,怕是设备已经坏了。
“小姐,鲍驸马到了。”小荷捧了一壶茶水进入露台。
“将驸马迎到这里来。”小荷是梅花的女儿,当初雪雁助她们俩母女从庞家庄到大厥后,鲍青山便将梅花与小荷安置在了吉泰酒店。
雪雁见小荷乖巧玲俐便收在了身边。
“是。”小荷将茶水放在雪雁让木工做的遮阳桌上便退了出去。遮阳桌其实就是一张木桌上面架了一把大大的绸布伞。
雪雁抚了抚微微凸起的肚子,起身站在雕栏旁微微地叹了口气。巴特尔将雪雁送到吉泰酒店安顿后,说是先回卡坦一趟。已经走了有几天了。
鲍青山为了保住雪雁的行踪,就连焰月与鲍金都没告诉。只按雪雁书信的的吩咐将夏仲元送了过来。
当初从湮城出走前,雪雁吩咐夏仲元携着鲍恬恬的二箱手扎与一箱热汽球先行到大厥。没想到夏仲元一到吉泰酒店便给了雪雁一个若大的惊喜。他居然按着鲍恬恬的手札做了个简易缝纫机出来。
缝纫机的出现对于这个时代是一个什么意义,雪雁当然明白。于是当即决定在铜资源丰富的大厥开办一个缝纫机厂。开始了缝纫机的生产。本想把缝纫机厂交由夏仲元管理,但是夏仲元一头扎在鲍恬恬的手札内哪里还肯抽身做其它事。
只书信一封,将他原来巧匠铺的徒弟们全部招来大厥创建这个缝纫机厂。而他自己则在雪雁专门为他在小楼内开设的工作室里继续研究着另一个项目。
“雪雁”还是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还是那个神彩奕奕的鲍青山。时隔了这么久没见鲍青山又做了父亲,焰月为他生了个女儿。
“鲍老板,一路辛苦了。”雪雁笑对鲍青山道。
鲍青山望着笑语嫣然的雪雁,只恍惚了一霎那,脸上又露出了平静的笑容道:“来看雪雁,再累也不觉得了。本想着早些过来。可是太子妃那边盯得紧。”
“怪不得她。她本就是他的部下。”雪雁听了只淡淡地一笑。尚绿对洪瑞兆自然是言出必从的。“这次让鲍老板前来,是有一事商量。”
“哦。莫非雪雁又有妙计?”鲍青山感兴趣地俯过身来。
“我想在丝绸之路的酒店中举办一次商品展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