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唇角一抖道:“那就纳了,一切都是天意。”
“雪雁你……”洪瑞兆突然转头仔细地审视着雪雁的脸道:“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以前的你可不会信天意。难道……是产前忧郁症?”洪瑞兆旋即便对着殿外大声宣道:“来人,传太医。”
雪雁闭了眼无声地靠上了绣塌。产前忧郁症,明显就是鲍恬恬手札里的词。这如果放以前,这五个字从一古人嘴里吐出,雪雁早就乐得七晕八素了。可是如今,在雪雁的耳边却是那么刺耳。雪雁模了模肚子,是呀,自己还怀着孩子,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雪雁对着洪瑞兆道:“我最近身体不佳,想去凤阳无尘的道观里去乞个福。”洪瑞兆担心地道:“可是你这身子……”
雪雁闭着眼道:“无防,从水路走,让萌将军护着即可。”洪瑞兆默默点头道:“也好,你出去散散心,也许心情会好些。只是最近岛国有异动,我恐怕…。”
雪雁微睁了眼道:“你尽管忙你自己的,我来去也就个把月的时间。还是政务要紧。”
太医们的报到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洪瑞兆也没有发现,雪雁却将萌广元的称呼已潜移莫化地改为了萌将军。一直以来,雪雁都称呼他为广元。
翌日,雪雁便由萌广元及选出来的几十个有武功的兵士的护送下上了前往凤阳的一条大型的木船。
雪雁只带了小荷与鲍金两人。
雪雁与鲍金两人住在木船顶上的一个大房间里。小荷住在雪雁的右侧房间,萌广元住在雪雁的左侧房间。
木船一路从京城开始顺流直下往凤阳而去。
这日,雪雁坐在小荷为她搬到甲板上的绣榻上安闲地晒着太阳。萌广元站立在雪雁绣塌旁尽心尽职地警赐地瞧着四周。
前方正是龙抬头的峡谷。雪雁若有所思地对萌广元道:“闷葫芦,还记得龙抬头吗?。”萌广元眼光瞧着前方道:“自然记得。”正是在龙抬头,萌广元尝试到了差点失去了雪雁的恐惧。当时满脑子想得便是如何将雪雁救下。也正是在龙抬头,萌广元才明白雪雁对于自己是如此重要。那时候没有恩怨情仇,没有诸多杂念。有的,只是对雪雁的一腔热血。
而时过境迁,两人此时虽然近在咫尺,但是萌广元却悲凉地觉得与雪雁心之间的距离已是远隔重山。再也回不去过往。
萌广元的唇紧紧地抿着,双眼盯着平静的江面,而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雪雁瞟了一眼萌广元,对着身边的小荷与鲍金使了个眼色。鲍金会意,便拉着小荷退了下去。
待小荷与鲍金退下,四板上的护卫也被鲍金示意远离了两人。整个宽敞的甲板上便只剩下了雪雁与萌广元两人。
“闷葫芦,我们相识有两年多了吧。”雪雁斜靠着绣塌,五月的温煦暖暖地照在雪雁身上。“我一直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瞒着我,做出此等弑主反里之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雪雁的双眼闭着,这些话都似乎轻飘飘间便从雪雁的嘴中吐出。
但是萌广元听到这话,却是猛然一惊。蓦然转身道:“雪雁你……都知道了?”
雪雁睁开了眼,从绣塌上起身,盯着萌广元道:“难道你准备要瞒我一辈子吗?。”萌广元突然啪地在雪雁的绣塌旁跪下,将佩剑高高递上,头死死地低着道:“广元自知对不起雪雁,所以雪雁要杀要剐,惜听尊便。”
雪雁的嘴唇泛起了冷冷的笑意。从绣塌上起身,握住了洪瑞兆佩剑的把手,唰地一声,银剑出鞘。剑刃架在了萌广元的脖子上道:“萌将军,这一幕好熟悉呀”
甲板另一头的士兵们见皇后拔剑架于将军的脖上,都惊恐万分,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却都只是踯躅着不敢前往。
萌广元仍是低头道:“广元只是贪恋雪雁的信任,而没有勇气将真相告之。但是当日,广元的确是有以身向雪雁谢罪的心。”
雪雁仰天轻笑了几声,将手中的剑一转,咣当扔在了地上。雪雁颓然地顿坐在了绣塌上又冷着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萌广元抬起了双眼,眼内一片痛楚道:“还记得广元臀部受伤后在天尊教养伤之时吗?。”见雪雁只背对着自己没吭声,萌广元便也不看雪雁的反应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在天尊教养伤之时,皇上来过一次。”听到这里雪雁单薄的双肩微微一振。“皇上道出了当年我父亲死亡的真象。”萌广元的黑眸子闪了闪,正因为这个消息,让他越来越远离了雪雁。
“原来我父亲在斩玄天旗之后,便已经被玄天王插在军中的暗探给杀了。洪武皇攻入军中已是没有大将主持大局,所以才会势如破竹,将我父亲所带的几万兵士杀了个片甲不留。”萌广元说到这里已是咬牙切齿。“不然以我父亲所带的兵马决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溃败。玄天王其实早就将我父亲这一支队伍视为了弃子。”
雪雁猛然转身,怒视着萌广元道:“皇上如此说,你竟相信?只是片面之词何以能成为证据。”
萌广元将眼光投往江面道:“我自然也是不信,但是皇上找出了人证物证,由不得我不信。”
雪雁逼视着萌广元道:“人证?物证?”
“那杀我我父亲的副将在洪武攻入之时便已投降,表示自己杀了将军以求能从此隐居一生。皇上为了让我相信,特地让白尊带着我去了那副将的隐居之地。”萌广元微微有些激动,颤着音道:“那副将为了保命一直将玄天王的手谕如宝似地珍藏着,这才得以让我彻底相信。我在那山坳里的草屋中杀了那副将。一把火将草屋给烧了。”
雪雁听了这些,身子猛然地摊倒在绣塌上道:“所以,你就联合皇上,使计在卫山杀了我父王?”
萌广元皱着眉道:“杀了那副将后,我有一段日子都躲在三千烦恼丝,整日以酒浇愁。直到有一天,玄天王将我召回凤阳。让我护送他回京城。因为皇上答应了他恢复玄天国。在我离开湮城赶赴凤阳那晚,皇上又来见我了一回。将他的计划与我全盘托出,要求我配合。”萌广元舌忝了舌忝干涸的嘴唇道:“我并没有直接答应。但是当队伍到达卫山的时候,眼看着皇上安排的那个假山贼武林高手就要得手,我的大仇眼看着就要报的时候,我动摇了,犹豫了。我的确是没有上前阻拦。所以,也可以说我参与了这次谋杀。”
雪雁此时躺在绣塌上已是手脚冰冷。自从从尚绿的嘴中得知了此事后,雪雁的心内一直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当从萌广元的口中如此真实地得知了真相,心似乎已经如瓷片般一块块地碎开了。
温暖的甲板上,两人一躺一跪,但是心却都是三九严寒般地冰冷。
突然跪在地上的萌广元拾起了地上的银剑道:“雪雁,广元终是对不起你,广元愿意一死以替雪雁报仇。”说话间,就要举起剑往脖上抹去。
却只听得咣当一声,银剑再次落地。萌广元睁着眼倒在了地上。而雪雁的手正对着萌广元,手袖处赫然是那只黄金袖弩。萌广元被麻醉了
这只黄金袖弩曾经到了洪瑞临的手中,后来太子*被彻底搜查后,洪瑞兆又得了回来。这次雪雁出行前,洪瑞兆特地交到雪雁手中让她防身。没想到这么快便用上了。
甲板另一头的士兵们见出了变故也齐齐奔了过来。雪雁对着围上来的士兵们道:“将军只是被麻了。抬进屋去,让人好生看着。醒来便着人来通知。”
说完疲惫不堪地从绣塌上起身,走入了船舱。
雪雁坐在房间里仔细地斟酌了萌广元所说的情况。相对于萌广元来说,雪雁更恨的是洪瑞兆。算了算日子,洪瑞兆一边筹谋着杀害自己的父王,一边却与自已卿卿我我,花前月下。表现得情意浓浓。雪雁的背部升起了一股寒意,洪瑞兆倒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的城府深到什么程度?
雪雁发现,她所了解的洪瑞兆只是冰山一角,凤毛麟角而已。
雪雁的心中充斥着彻底的绝望。她的心中的计划渐渐地明朗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一切都必须策划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才能进行。
雪雁模了模肚子,内疚地喃喃地道着:“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萌广元“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在听到士兵的报告后,雪雁便匆匆地步入了萌广元的房间,按着雪雁的吩咐。屋内的刀剑都被收了起来。
一个士兵刚端了一盆饭菜在桌上。雪雁抬了抬手,士兵便低头出了房门。此时萌广元正负手站于窗前,望着窗外岸上的青山翠嶂发呆。
“吃饭吧。”雪雁平静地道。
萌广元思绪被雪雁的声音打断,回身走到桌边,默默地坐下,机械地扒拉着口中的饭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