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离开,一墨色劲装男子闪身出现。
他凑到那白衣少年身前,压低声音道:“公子,看他这样子是不想离开的。您,要不要开口将他留下?”
他的面色闪过一丝不忍
白衣少年抬眼向他看去,顿了好一会,才放下手中的竹简缓缓坐起身。
他的声音依旧是清淡温和的,“妇人之仁啊。倘若他今日不走,那明日还是会走。明日若不走,总有一日也会离开。他那样的人,有什么念想便迟早都会付诸行动。我,是留不住的。”
尽管他脸上挂着慵懒散淡的笑容,声音也如沐浴春风般,可蒋震还是惊愕地猛抬起头。
这是解释
这是公子第一次和他解释
一直以来,公子做事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照办就好。
今日他却开口和他解释
蒋震单膝跪地,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属下知罪。公子做什么事都自有公子的理由,蒋震蒋震逾矩了”
缓缓垂下眼眸,司远轻声叹了一口气,“我怎会怪你,任谁知晓了都会怪我无情的。”
他这样说完,蒋震更着急了,忙开口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话未说完便被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不是说我要什么便给什么吗?蒋震我的银子马车呢?速速拿来可别说话不算数,又不想放我离开了”
那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怒火。
司远无奈地摇摇头,哑然失笑道:“你跟在我身边这许多年,我自是知道你的。不必解释了,快去吧。记得莫要露出马脚,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紧咬着牙,蒋震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应声道,“是。属下办事请公子放心。这几日蒋震不在,您要保重身体。”这样说完,他虽放心不下,可在看了一眼之后还是起身离去。
院子里,沈之玄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头上戴着斗笠。尽管已经压得很低,可是扔着挡不住那下面精美绝伦的容颜。
他丰润的红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有光泽。本欲说些什么,可是见到被自己叫出来的人后,瞥见他铁青的脸色时,讷讷地收了回去。
对于这黑面罗刹为何会莫名其妙从那屋子里窜出来,他也是一点质疑都没有。
早先时候还会诧异,一个小小的破屋子里哪来的那么多人。
可是近半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渐渐习惯了。
只要那人开口叫谁的名字,马上就会有人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他好奇他的身份,却也从来没有开口主动去问过什么。
之所以会对他生出好感,更是因为那少年做任何事竟然从来都不避讳他。
他每下达一个命令,每交待人去办一件是,就算自己在场他也是无所顾忌。
这让心思敏感的他,莫名有几分欢喜。
可是可是他竟然这般无情切,无所谓他沈之玄才不稀罕呢就算他留他,他也还是会走的
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他又高高地扬起下巴,对那黑脸罗刹高声道:“他说了,我要什么都能找你。我的银子和马车呢?都弄来,小爷这就要走谁也拦不住”
说着,他又将肩上的包袱拿下来,提在手上对他晃了晃,“这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干粮。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可没偷”
话说到一半,只见蒋震微黑面孔越来越臭,眼神也越来越冷。那喋喋不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随后便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动静了
蒋震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才转身大步走开。
待再回来时,他的手上拿着几张银票,和一包碎银。
粗鲁地塞到那头戴斗笠的少年手里,蒋震冷声道:“这银票是一百两,就算你买幢宅子都够了,碎银留着路上用。马车在外面,车夫都已经顾好了,要到哪里让人送你去吧。”
虽然他的声音很冷,可是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舍。
说完,他的浓眉渐渐隆起,上下打量那少年一番,这才开口道,“你这打扮出去,是不行的”
他说的是他脸上没有任何乔装,倘若斗笠被碰掉,那张总是惹祸的脸就立刻会被人发现。
就算他不提醒,沈之玄又怎会不知道?
可他就是故意要这样,就是偏要让别人看到他
不知在耍的哪门子小性儿,那红润饱满的朱唇一撇,他看也没看就将银票塞到了衣襟里。只是提着脖子,向着那间屋子的方向高声叫道:“我就是让某些人看看,我沈之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哼”
怒气冲冲地,他离开了。只是迈出的脚步,缓慢至极,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话,屋内的白衣少年一个字也没有落下。
此时他又重新躺回榻上,对着手中的竹简,他笑得很轻很轻,“还是上钩了。”
久久久久,院子里才恢复平静。
直到入了夜,门外才想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公子,暗夜已归。”
那白衣少年在榻上一躺就是一整日,他的身边堆满了竹简,此时也正挑着灯优哉游哉地看着。
听到这声音,他并没有起身,甚至连头都未抬一下,“进来吧。”
那名唤暗夜的男子一入内,便直接进了寝房。对着榻上的少年,他拱手道:“公子,那妇人依旧如往日。”
少年此时正手持竹简,伏在榻上。他测面优雅的轮廓在烛光的印衬下,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泛着温润通透的光泽。
听完暗夜的话,持着竹简的手顿了顿,他毫无血色的唇角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依旧如往日啊,又去了太子府?”
这话似是询问,可却是喃喃自语的肯定。不过暗夜还是恭敬地回道:“是的,公子。也依旧没有任何吵闹,她与太子殿下还有说有笑地一路走去了沁心茶园。”
有说有笑地去了茶园?这算不算是招摇过市啊?呵呵,已经沉不住了吗
“有意思,有意思。”自说自话了两句,少年又出声问道:“皇宫那边呢,怎么样了?”
“禀公子,自消息放出后,已经有四路人马去东祺打探您的消息。不出俩月,他们必定会找上门来。”
听了他这话,少年专注在竹简上的目光才缓缓移开。他抬起头向窗外望去,声音里似是期待,细细听来又带着满满的惆怅,“还要两个月啊”
看了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缓声交待道:“两边都要日夜看守,莫要松懈了。”
“是,属下明白。”
这样回答完,暗夜却并没有直接离开。只是迟疑了好久,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询问道:“公子您的身体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愣了半晌,那榻上的少年才缓缓转过脸,“连你也不放心了吗?唔,这次确实久了点啊。”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又轻声安慰道:“莫要担心,自个儿的身体我是知晓的。再过几日便会好了,不会耽误正事。”
其实从一进门,暗夜的目光就没从那少年的脸上移开。
只是冷不丁看到他的正脸,尽管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可还是吃惊不已。
前几日的事都是大哥替公子出面,就算偶尔进来回话,他也是背对着的。今日这是半月来他第一次着了他的面。
公子的肤色雪白,这他一直是知道的。
可是,他此刻的面色,尽管在昏黄烛光的映衬下,还是带着一丝煞人的铁青色。
这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已经没有了生命一般
尽管他说着,莫要担心,可暗夜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道:“公子,您的脸色不好。还是请郎中来瞧瞧吧属下属下担心您”
“担心我会死吗?”。
这声音蓦地响起,暗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公子属下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轻快的笑声传来,那榻上的白衣少年已经缓缓坐起身。他一边拾着自己周身的竹简,一边轻声慢语道:“倘若郎中医得好,你家公子何苦忍受这许多年的罪。这次啊,只是久了点,只是久了点罢了。”
说着,他将竹简交到暗夜的手上,轻声安抚道:“去吧,不要紧的。这些事不是你该关心的,日后莫要提了。只需上心我交待的事,尤其是那妇人那里,万不可出一点点纰漏。”
最终是没敢继续说些什么,暗夜退着离开了。
司远则起身,端着烛台来到铜镜前。
许多日他都不曾照过了,只是这一照却也将自己吓了一跳。
怪不得暗夜会再三询问,他这模样哪里像是活人了。唇又淡到毫无血色,倘若就这样走出去恐怕都会吓坏人吧。
这一次的时间确实是长了点,就连此刻他都能听到自己身体里“咔咔咔”地声响,那犹如每一个关节断裂的声响
额角冒出沁出一丝冷汗,他的唇角却依旧上扬。
可那端着烛台的手终是忍不住,无力地垂了下去。
室内霎时变的昏暗,只有银白色的月光照在那匍匐在地上的白衣少年身上
晚点还有一更。
唔,我要是改成每日双更怎么样?大伙要是期待的话,就留个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