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后,云中秀只身一人赶着马车出了府,直到午时才回到云荣府。
刚下马车,她便直接去了花园后的别院。
还未走进,丹红提着嗓门的娇斥声便从里面传来,“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倒不如拿去喂狗!反正你也不吃”
等进了别院门口时,正见她油着一张嘴,撕啃着手里的鸡腿。
云中秀冷冷看着,她和曼如都有一习惯,那就是只吃素。
柳曼如将她关到这别院时,每日都是大鱼大肉地给她送去,可惜她一样也吃不下。饿到胃里抽痛时,她会忍不住拿起那些东西强咽下肚,可是不到片刻就会全吐出来。那段时间,真是难受的生不如死。
事后,她只说和她闹着玩儿的,并不知道她这位“姐姐”不食荤腥。
呵呵,闹着玩儿的
直到云中秀走到门口,丹红这才发现她。她一把将手里的鸡腿扔下,连忙跪在地上,沾满肥油的双手不停地往裙摆上噌,“夫夫人,我我她不吃,所以所以我才拿来吃的!”
云中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去理会。只是屋内的人,却在此时有了声响。她敲着门,有气无力地哀求道:“表嫂,是你吗!你这是在惩罚如儿吗?如儿知错了,请表嫂放我出去吧!此后再也不会来叨扰表哥了。”
隔着门,云中秀轻笑着,“表妹多心了,我怎会惩罚你呢。这几日之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表嫂只不过是和你闹着玩儿呢。今日来是想来告诉你,夫君快要回来了。一会我命人送来热水伺候你沐浴,在送些衣裙和胭脂水粉来。夫君他最喜欢表妹朝气蓬勃的样子,你可要好生装扮着,待会和我一起去接夫君。”
闹着玩儿?!!!
听见她这说辞时,曼如差点没大笑出声。她说是闹着玩儿!她竟然和她说是闹着玩呢!可知这一句闹着玩儿让她这一月来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陆郎回来了!陆郎要回来了!这贱人定是怕了的。
柳曼如努力地大口呼吸着,强压下心口那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她细声细气地,柔顺地说道:“一切听从表嫂安排。”
报复心冲散了她原本告诉自己的话,再不要相信这个妇人她只是想快点见到陆谦,好好地让他惩治惩治这个不长眼的贱人!
听她说完,云中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对跪在一旁的丹红,吩咐道:“去吧,让厨房送些热水。你去账房支一两银子,到集市替姑娘购套衣裙,顺便再捎回来些胭脂水粉。记得,都要上好的。”
丹红急急应了声,刚要离开,屋内女子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她大声喊道:“再备些斋菜!”
云中秀笑着对丹红点头,后者撇了撇嘴匆匆跑开了。
待柳曼如收拾完毕后已经是未时,云中秀带着她,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等在云荣府门外的马车。
看着坐在马车另一端气定神闲的云中秀,柳曼如开始慌了起来,她时不时地掀起马车的帘子焦急地四下打量着。可是马车越行越远,却也越行越僻静了。
终于,曼如忍不住开口询问对面的女子,“表嫂,我们这是去哪接表哥啊?”她双目圆睁,嘴唇微嘟,看起来就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云中秀莞尔一笑,道:“一会你便知道了。”
她这话说的柳曼如心里一惊,似乎把她关起来时,她就是这样说的。急急拉住云中秀的手,她的眼里泛起水雾,小声的怯懦着,“表嫂还是不肯原谅曼如吗?你送我回叔叔那里吧,我保证再也不会去找表哥了。”
委曲求全对柳曼如来说算什么,只要能到达目的,中间的过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早点见到陆谦。更何况她不找他,并不代表他也不会找她。
只要能见到陆郎,云中秀,我会让你关在那黑屋子里,一辈子也甭想出来!柳曼如在心里暗暗发誓,可面上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别说是男人,就算是个女人此刻看见她的样子也会生起怜悯之心。
可如今她却是选错了对象。
她心里的弯弯道道云中秀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曾经的她就是一次又一次栽在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上,可如今?呵呵
云中秀从青色长袍的衣襟中掏出了一封信,她将这封信递给了柳曼如,轻声道:“这信是昨日寄回来的,写这封信时,夫君已经动身往回赶了,你自己看吧。”
狐疑地展开那封信,看着看着柳曼如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她强忍住不将它撕成碎片的冲动,又送还到了云中秀手里。
家书,那是一封家书,字里行间透着对他妻子的思念之情,只是在最后一句交待让人去什么沈大娘家等候他。从始至终,没有半个字提到她柳曼如。
陆谦那人,她何曾没有死心过,只是经历了一些事后她才明白,肯将她捧在手里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云中秀,只是故作开心的笑道:“表哥和表嫂的感情真让人羡慕,他想念你呢”语气里透着万般酸涩。
云中秀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是曾经的她比眼前这个女子更是痴迷。她们,其实都没有错,错就错在同时爱上了一个再薄情不过的男人。她是可以放过她,毕竟她的下场并没有比她要好得多。可是,谁来放过她那可怜的孩子?她甚至还没体会到一秒做母亲的喜悦,便被那巨大的悲伤席卷了全部希望。
这女子是何其狠毒,让她终身不孕!终身不孕啊!
“夫人到了。”
就在这时,马车吱吱悠悠停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收起那几欲泛滥的同情心,云中秀对柳曼如柔声道:“下车吧,夫君许是快到了。他最想见谁你我心里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