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一卷 正文64 交换秘密1

作者 : 一文钱员外

文箐见天气越来越冷,再也没心思多逛,急着赶路,在浮梁略一停留,即刻便开船往祈门而去。

只是到祈门,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困于船上又无事,便是想练个字也是舟行不稳难以实施。幸好在景德镇买了本《论语》,如今也只能将就着看看,带了文简同小黑子闲话。

这样长时间囿于一舱内朝夕相处,人与人的距离,连带心也跟着贴近了。尤其是文简,发现小黑子哥哥来了,虽然嘴上总惹自家姐姐讨厌,可是姐姐也笑得乐呵,而且总陪着自己玩七巧板、孔明锁、二十一板等,于是由原来的嫌弃到现在的满心欢喜,他同小黑子的话更是越来越多。

文箐也没想到,防来防去,终究是弟弟太小,为人太单纯,多少会漏了自己的底。

一日,从船尾端了食盘回来时,便听得舱里二人在话甚么“爹病了……”,急着去推门,却差点儿弄翻食盘,匆匆扶稳,开门迈步的当儿,却正好听到文简对小黑子道:“……我们被拐,才回家,便……”

“文简,来,洗手,吃饭。”文箐忙打断。

文简仍然面上流着泪,小声应了一句。

小黑子忙着给他擦了泪,张罗着倒水。文箐却从他手上抢了过去,冷了脸道:“小黑哥,你同我弟弟说甚么了?他怎的哭起来了?”

小黑子揪了一下发髻,道:“没……”

文箐怀疑地看看文简,又看看他,轻声道:“黑子哥哥要是想打听甚么,尽管来问我好了。”

小黑子面上一红,摆手道:“这个,这个,您家的家事,我多有不便……”他这么一说,便是明摆着,已经知道了一些。

文箐心想,他目前在自己面前宣称是个失忆的落魄人。可谁知到底是不是穿越者老乡啊?这个问题又问不出口,拿一些后世的词汇试探嘛,人家很无知地反问你,最后倒是自己差点儿露馅。唉,不管他是哪样,终究是同病相怜,到杭州还有这么长的路,一路还得同甘共苦。看来,有些事,日防夜防,不是个办法,也许,不如坦言相告?“我家的事,你要是想听,饭后,我且拣重要的说与你听,便是了。”

“其实,我晓得你是官家之后,裘先生一早与我提起过一两句,他道你们不晓世事,甚是不放心,让我一路多留意一些。你上次不是说姓周么?我晓得你不喜人多问家事,只是适才一时说着说着其他事,便同简弟聊起……你也别怪你弟弟……算了,都是我多嘴……”小黑子自打上次吵架后,明显发现庆兄弟这一路来从不与自己说家里的事,也极反感这些话题。没想到适才被他逮个正着,很不好意思起来,只忙着往嘴里塞吃的,含糊不清地说。

文箐彻底没了吃饭的胃口,道:“裘讼师?他又同你讲了甚么?”

小黑子恨自己长了张嘴,尽说错话。这时更是把饭塞满,堵了自己的嘴,用筷子指着满腮,示意自己没法说话。

文箐见他这般慌乱,生怕他噎死了。递了一杯水于他,道:“小黑哥,你慢点吃,又不是象船家要赶着划船,你急甚么?裘讼师他要真说了,也好。我本来还想着哪天同你说说呢。这些日子,我也想着,咱们总是你防我,我防你,也不是个办法。既然我叫你声哥,自然还是把你当哥看的,我的家事,便是此时不说,到了杭州你也会晓得个七七八八……”

小黑子听到这里,不知庆兄弟说是的是真话还是反话,可又生怕他怪罪裘讼师,忙吞了嘴里的话,解释道:“就适才说的几句。裘先生他又不是个乱说话的人,同你一样,防我紧着呢。”也不夹菜了,急急扒了碗里的饭,想借机躲出去。

文简见姐姐与小黑哥都不吃了,也没了吃的兴头,放下碗筷,不知自己又做错甚么事,惹两个大的不高兴。

文箐叹口气,收拾了盘子,对着弟弟道:“如今这寒冬节气的,要个青菜也难。在船上,就一个菜,你要是不吃,这鱼汤也得喝两口才是。且等到了祈门,定让你好好吃一顿。”盯着弟弟把鱼汤喝了,转头对小黑子道,“我且将这些送出去,再与你细细道来。”

小黑子听到庆兄弟说马上与自己说家事,看来适才所言是真的,不是怪罪自己敢。于是,本来压抑的好奇心立时转化成兴奋。脚伤已大好,当下从庆兄弟手上端了食盘,急急出去,又匆匆跑回来。接了文箐递过来的面巾,一边擦洗一边道:“庆兄弟,快讲吧。妥了。”只在盆里搓了两把帕子,晾了,便急着坐下来,眼巴巴地等着听故事。

文箐见他这副样子,笑道:“小黑哥,说实话啊,你这性子,跟个猴子似的,手长脚长,真应该叫猴子才合适。你不是连姓都不知吗?要不咱们先将百家姓里写出十来个,抓阄?”

小黑子直摇头,坚决反对:“那可不成。要是我抓了姓孙的,你再这么叫下去,岂不成了孙猴子了?那可不好”在船上闲得无事,文箐便对弟弟和他讲起《西游记》,才发现这故事不知为何,在此时按理说早就出稿成书了,却不是家喻户晓,听过的人有,只是少。这两个男孩却是听得兴致勃勃,每天必然讲个四五章节不止。

文简见姐姐不怪罪自己多嘴,也放宽了心,此时亦热情地道:“要不,小黑哥同我们姓?”

小黑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我要跟了你们姓,就好象你们家的包衣奴才了。上次魏家窑的管事不也误以为我姓陆吗?再有人问及,我就姓陆好了。”说完,才想起正事要紧,催道:“你们兄弟一搭一唱的,莫要再扯三道四,差点儿我又忘了正事。庆兄弟,你且慢慢讲来,莫叫我空欢喜一场。”

文箐收了笑,抱了弟弟在怀,一本正经同他说起家事来。对于自己扮作男童一事,想了好久,觉得眼前还是不说为妙。一旦此时说开来,那二人要避嫌,哪里还能同如今这般相处融洽?只扼要地说起周大人如何被停职,又是如何遇险落难……家事变迁,辛酸悲苦,事事不由人。

听得小黑子唏嘘不已,大骂华阳王,末了又叹口气道:“真是辛苦庆兄弟了。唉,真是没天理……”骂完后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是为了避华阳王,才隐姓埋名的?”

“我还没说到我本家亲人的事呢。你道我为何防人,不肯同外人道真名实姓,那也只是因为有些其他事,我一路奔逃至此,连亲人都不敢信,又如何敢……”文箐想想这一路苦楚,日夜不安,想着姨娘最后居然为保全自己与弟弟,以及为了让家族接受自己、少受些苦,而甘愿自尽,哪件事不凄凉?抹了把泪,又把误杀堂伯一事说将出来,只是隐去了姨娘提醒过连至亲亦不可再说及的那一段真实原委……

小黑子听完,大骂周成人面兽心活该千刀万剐,道:“要是我,便是将其剥皮锉骨亦消不得恨……庆兄弟,我真是错怪你了……我原以为我是个惨的,没想到你比我更……唉,咱们可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居然凑到一块儿来了。”擤了一下鼻涕,问道:“只是,如此的话,你家的事,又如何能了?”

文箐红肿着眼,苦笑道:“如何?还能如何呢?如今想来,我能保得我同弟弟平安顺遂,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至于其他,谁人能未卜先知日后之事,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黑子闻言,默不作声。好久后,方才抬头道:“要不,我送完你们后,要是有征兵,我也……保不准,到了北地,我也能打打胡虏、混个官当当,到时要是有赏赐下来,我就替你们家平冤……”

文箐听了,一愣,过后方才道:“多谢黑子哥盛情。只是,你我非亲非故,便是有朝一**飞云腾达了,那些赏赐又怎能落到我们家?这份心意,我领了。”

小黑子听得,也发觉自己果然是说得轻松,哪能如愿得了?心里堵得慌,舱中窄小,其他物事亦占了不空间,如今也不过几步空闲之地,他起身便走来走去,自是让人头晕。只是他却心中愤懑不已,嘴里骂骂咧咧。

文箐劝道:“我家的事,反正如今已然这般了。要想法子,也非一日两日便能行的。再说,朝廷上的事,我也不整个晓得。原来还以为我爹他官职肯定会撤掉的,削为民籍,没想到居然只降了一品,也算是给了颜面。有些事,不清楚,我也没法想象其中有何玄妙。不过,你的事,倒是如何,可想清楚了?”

小黑子诧异地道:“我的事?甚么事?”

文箐道:“小黑哥,你别怨我旧话重提。比如:你到底哪里人?自己真名实姓?家人如何?可有兄弟姐妹……这一切,晕晕乎乎的,不清不楚,难不成你不着急?”

小黑子听了,满脸疲惫不堪且又有几分烦躁地道:“怎能不着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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