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一卷 正文131 周同说打架

作者 : 一文钱员外

吴二强这时见得老太太那双厉眼盯着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迈步了,老毛病又犯了,嘴里再度结巴上了:“回……太太,我,我……”

吴婶一个激淋,本来要跟着女乃女乃走的,这时亦停下来,几步赶到儿子面前,“啪啪”就是两下巴掌,打得二强身子一晃,“我瞧你个笨脑瓜,尽是不开窍,少爷被缸里的水淋,你不晓得拉开啊?你生来就是要气死我的,我打死你个没心眼的……”

沈老太太眼一瞪,骂道:“你在我面前这般姿态作甚?他该打该罚,我这边还没发话呢”

二强听了,吓得又缩了一下脖子,这会子,连舌头都快打结了。

文箐一看在这墙角处,顶着风,哪里是说事的地方。便劝道:“外祖母,这外头风大,先进去吧。且瞧瞧表哥到底伤在在哪里,安心了再问,也不迟。”

沈老太太听得她这般说,只狠盯了一眼她,也没说甚么,扭头往屋里慢慢迈着她那小脚,走路姿势让后头的文箐看着十分别扭。

文箐想到周同一个人被晾在那儿,只好拉着文简往厅里走。

文简紧抓住姐姐的手,惶恐地问:“姐姐,那个沈肇也是野种?”

这话听得文箐心酸,道:“什么叫‘也是’?”

文简苦着脸,噘着嘴,气恨恨地开口道:“上次,三叔家的哥哥说我是姨娘生的……”文箐差点儿月兑口而出:“你别管,他爹亦是姨娘生的。”思及还有个周同,这话便到嘴边亦咽了下去。

文简继续道:“祖父上山后,有天我们在院子里耍,便有人骂是野种……四叔家的哥哥说那是骂人的。姨娘让我莫要与母亲和你说……”

文箐以前见他从不乐意提在苏州周家的事,只以为他是因为小狗没了故而伤心的缘故,没想到幼小的他早就接连受了创。早知如此,她想,自己决计是不乐意带他回苏州的。可是周同已经来了,现在反悔都来不及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自己是姨娘生的,周夫人没怨,其他人何必来插一脚不制住那帮人,此时既便离了苏州,只日后,自己嫁人了,文简终归要认祖,又如何归家?

她越想越来气,一会儿要打退堂鼓的,一会儿又想着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矛盾不已,脸上表情很是愤慨。

一抬头,却发现周同独自一个人在外院围悠,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就一直在内宅大门处听墙角?若是,那沈老太太的屋子周围的动静,显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知方才自己同文简说的话,他可曾听入眼里?

她这时有些迁怒,十分不满地盯了一眼周同:明明他那意思是不适合掺合亲家的事,却在这里等着。这算甚么事啊?

没等她发泄不满,却听得文简叫了声:“四叔,你看见我表哥同人打架了吗?都流血了……好可怕哦。”

周同抱起他,认真看他一眼,再看文箐紧锁的眉,便道:“无事,莫要紧张。幼时你四叔我不晓事,亦同你爹闹过,打过。你三叔,我更是同他没少打架……”

“打架不好的。”文简天真地道,又关心地问了一句:“那我爹比你大,你打得过他?”

周同想了一想,道:“打不过,也得打啊。那时小,不懂事啊,就觉得说不过,便要打……”

哪处都不安宁,周凡是庶子,周弘是嫡子,又大好多岁,这二人要是当初真发生打闹,又岂是这般轻描淡写的?文箐仍是心中犹疑不定。

文简扁了下嘴,道:“你真笨我姐姐说了,打不过要先跑。等打得过时再打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岳州时同他讲的,没想到他还真记住了,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口气全部说将出来。文箐在心里叹口气。

周同闻言,先是一愣,认真瞧一眼文箐,然后哈哈一乐,道:“是啊,四叔我打小就是个笨的。所以你爹能中进士,四叔只能作个举人,三叔连生员都考不了……”

气氛表面上轻松了些,扯着一些周弘的旧事,文简只觉得从四叔讲的话里,自家爹英明神武,他人莫及,很是自豪,对着四叔也多了份亲近。

谁晓得对方是不是个笑面虎?文箐心里月复诽,生怕弟弟乱说话,得罪了周同。喝道:“没大没小,四步与爹还有三叔的事,咱们是晚辈,莫要多说。”

周同却不以为然,道:“箐儿,你倒是同你伯祖父一般,凡事这般要讲规矩了。你小时,那时文筹连路都走不太稳,你可是也打上了。文筹听说有个姐姐打小欺负自己,说要报仇呢。”

文箐不好意思起来,这些事,她哪里晓得。想想本尊先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欺负人打打架是家常便饭,倒也有可能。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四叔,箐儿幼时不知事。如今想来,兄弟姐妹间,凡事好商量,动手动脚自是不妥,没轻没重的……”

周同见她一本正经,不由得一笑,淡淡道:“不过是兄弟之间的一点不开心,打一打过后,或许就放开了。不打不亲嘛。如今文筹不能同姐姐打,定是要同文简时常打闹的。简儿,怕么?”

文简笑道:“筹哥哥才不打我呢。他帮我打三叔家的哥哥……”

“好,你打不过文笈,让文筹帮你打……”周同亦笑道,低头见文箐仍皱着眉不说话,便又说得一句:“都是孩子,难免发生口角与争执,日后大了明白事理了,就会好些了。”

文箐没想到一个古代人在同自己讲这些道理,脸上有些发红,她自己没有什么育儿经验,一切只不过是以保障文简安全为出发。前世自己受宠,在表堂兄弟姐妹中,自己最小,也没人与自己嬉闹到打架争嘴的地步,自是认为打架便是件严重的事。先时经了岳州曾家大年初一的惊吓,孩子间一场战斗,被周夫人点了个醒,此时再次由周同提到这事,她心中便开始想想: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他们这时已走回厅里,吴涉正在焦急不安地张望着,一见周同,立马便行礼请安,道是饭菜备好了,请四爷入座。

文箐道自己回屋同表姐一起,只留了文简陪着周同。

临走时,听得周同对吴涉道:“我听说箐儿来这里之前,着了风寒厉害得紧,故而在苏州带了好些药来。你且让跟着我来的郭良速速去取了过来,在灶上熬了。”

吴涉道了声“是”,又怕对方嫌自家照顾不周,便道:“表小姐的风寒症已是大好了。四爷莫要担心。”

周同看他一眼,见他不开窍,索性点明了道:“她好了,那更好。只这药,我带着亦无用处。既是华庭侄儿着了水,只怕家里备的药不多吧?这大冷的天,还是先用些药,方才妥当。”

文箐这回,不得不认真想想周同方才的一番话了。好似在他嘴里,什么都是轻松平淡似的。这人,到底如何一个性情?真洒月兑自如?

文箐上楼,银铃陪着华嫣正坐在楫儿摇篮边,而后者正打着瞌睡呢。开门声,自是惊醒了她。

华嫣仔细察看表妹脸色,却瞧不出个名堂来,担心地问道:“箐妹,见着你四叔了?是来接你归家还是只来探望的?”

文箐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端给她,一杯自己喝了一口,方道:“只怕今夜便要搭船走了。真舍不得你……”

华嫣一听这话,惊道:“今夜的船?这么急?不能多留几天么?”

“再隔一两天,就过年了。只怕四叔抽空来接我,也不易。”文箐看着茶杯小声道了句。

华嫣放下杯子,道:“是喽。不说我都忘了要过年了。这回过年,家里哪有往年的景像,半点儿不象过年的光景,我时常都忘了已经马上就要过年了……”

文箐一看又要勾起她伤心,便踮着脚跟走到柜子边,取了上午写的纸,放到桌上,推给华嫣:“我正要同你说些事呢。上午写了些句子,你到时说与杨婆子听,让她记熟了,照着那些说,大户人家都拣好听的词儿。若是有小姐喜欢诗词的,听得念那么一两句诗,要是合意了,只怕更是乐意花钱买……”

华嫣看得密密麻麻两张纸,没想以今日早上自己发呆的时间里,表妹却在忙这些正事。她脸立马绯红起来,道:“你昨夜是不是没困觉?连夜想的这些?”

文箐道:“我夜里可没心思想这个。这些,也不过是书里的诗句,以前我爹教我背过的,如今只拣能想起来的一些,凑合着用吧。”

她想,如果把自己夜里看帐本,觉得有些蹊跷的地方说出来,只怕会惊了华嫣,倒是不妥。且待查证了再说,反正苏州离杭州也近,好通消息。

这时,她肚子里响了一声。早上没吃两口,这过了午饭点,没吃上,自然肚子闹上意见了。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华嫣看向门外,道:“早过了午时,铃铛怎的还不把饭盒提来?”

正说着,铃铛已提了饭盒过来。耳边听到华嫣的责备,半点儿没有难过,反而面上很是轻快地直认错,手脚利落地摆放好碗筷。

华嫣一吃完,楫儿便醒了。铃铛忙着准备米糊,一边搅拌,一边高兴地道:“小姐,今次大少爷可是替我们出了一回恶气了。”

华嫣让银铃唱着曲儿哄着楫儿,转过头来不解地问道:“庭弟?他出什么气?”

铃铛眉飞色舞地道:“大少爷把那野孩子,狠打了一顿,头破血流的,全身湿透了,我瞧着,定然不会好受。你说,是不是替咱们出了口气?”

华嫣听了,大惊,道:“那他要不要紧?”

铃铛轻松地道:“大少爷不过是衣衫湿了大半,又有女乃女乃与太太挂念,喝了热汤,定是无事的。眼下正在陪亲家四爷用饭呢,有我爹照顾着呢。小姐放心吧。”

华嫣呆了一呆,道:“庭弟不是才回来吗?怎的会同他打起来了?这中间出甚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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