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辰时刚到,白十二娘子就过到了褔墨园。
因她到的时间太早,门房还是守夜的那一班人。不过因着客人较多,前晚守夜的人安排得就比较少。现在迎客的一班人手还没上工,看门的小厮急得直跳脚,跑去拍醒在打瞌睡的资深门房老头怎么办。
正在梦中的张护被拍醒后,听到手下的人汇报,便立刻出来,他看到十二娘子打扮得清雅大方,完全不同从前的满头珠翠时,心里大吃一惊,立刻琢磨着是不是白家三夫人赵氏的手头最近是不是有点紧。不过他是资深门房,脸上完全不露出来惊讶,只恭敬的弯腰行礼。
十二娘子微笑着说,“来太早了吗?看你们为难得。难得微娘子约我来玩,我太心急了。没事的,我等一等也成的。”
张护这回是认真的被吓了,他以前见到的十二娘子可以说是十分的高傲,为了掩饰自己的神情,他低下头护彬彬有礼的说,“十二娘子是自家人,来得早些是体谅夫人。现在迎客的人还没来,委屈下您,我让小强带路过去角门,再让里头的婆子安排人带您进去内院见夫人。”
十二娘子很客气的道谢。
目送着手下的小厮带十二娘子一行走远,张护还在惊讶不已。以前十二娘子从来不会对他们出声,有事都是轻声对丫环说,再由丫环说过。
不过十二娘子带的两个婆子和四个丫环更惊讶些,十二娘子居然待门房有如待世家公子一样谦逊有礼。
事实上十二娘子心中是有些紧张的,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过来参加这边的活动,她若是表现得不好,下次没机会怎么办。
她母亲赵氏时时送东西过来这边,这边根本不理睬,收是照收,其他话就没有。她收到帖子时,赵氏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叮嘱她得小心,尤其是不要看不起二妞,就算二妞再乡土味,也不要说这种话更说了十几遍。赵氏还威胁她,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能结交上二妞,以后她的零用钱就要缩水。今天天没亮她就被赵氏弄醒,打扮好久,都没敢戴太多首饰在身上,就是怕让二妞不快。
十二娘子被带进去时,张娘子安哥二妞满娘正在吃早点。
安哥听说是十二娘子来了,便淘气的说,“嘿,小田姐姐,你说她会不会再要你向她行礼。”
张娘子嗔怪的拍了一下他,“你十二姐姐怎么会失礼第二次,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她同你一样姓白的。微娘子,她来这么早,也不知吃过早点没,你去唤她进来同我们一起吃吧。”
青糜机灵的出去吩咐小丫头备多一份。
满娘牢骚道,“让人吃饭都不得安生。”
二妞便拉住了青糜,“不要啦,夫人,你们吃你们的,宁可呆会让她多吃点别的点心。我出去同她说会话,慢点进来就行了。”
张娘子点头,青糜便站住了。
见到二妞出来,十二娘子连忙起身,牵着她的手,满脸笑容的说,“我一直好想过来看伯母安哥康哥了,又怕打扰,幸好你这次下帖子给我。”
二妞只笑,“叫你过来玩的话,总得有人陪着玩才有意思呀。夫人带孩子忙,小孩子很吵闹的,康哥睡了,夫人就得赶快抓紧时间也睡。你若是觉得这边还好玩,可以时时过来的,这也没什么,只不送东西过来就行。”
十二娘子欢喜得不行,忙低声说,“我母亲一直很敬重伯母的,常想着过来看望下伯母。”
二妞摇头,“康哥还小,你也知道的呀,夫人只是有些胆怯,怕孩子不舒服。”
十二娘子心急,不过依然轻声说,“用脏东西害人同时也害己的,伯母不用担心我们的,我母亲只得我一人,绝不会让我身上带什么脏东西的。我母亲也盼着能生个弟弟,怎么也不能让自己身上带脏东西的。”
“哦,这样啊。”二妞笑嘻嘻的说,“我觉得夫人也明白这点吧,不然,你看,我下帖子只叫了你,可没有叫白家其他人哟。对了,许家穗娘子也是我下的帖子了。”
“哎,你叫人家都叫名字了,叫我就不用那么客套吧,你叫我晗娘子吧。”十二娘子感觉很是荣幸。想到那穗娘子定是同二妞交好,二妞才自己下帖子的,她立刻要求二妞也按亲近的方式叫她。
不过二妞想起韩家兄妹,立刻摇头表示不好,“叫十二娘子就好啦,白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十二娘子么?”
这是不亲近她,十二娘子立刻急了。
二妞只好给她讲了碰到韩家兄妹的事,委婉的表示韩同晗同音,还是不要这样叫的好。
十二娘子有些恼火,鄙视的问道,“他们出身不正吗?”。
二妞摇头,“听说是嫡出。”
“庶出的占了嫡出的位置,这很明显是不应该的,我母亲以前都同我私下说过好多次。他们居然为庶子庶女出头。他们讲不讲道理?”十二娘子想到自己的庶兄弟,联想到自己家里,立刻便感同身爱,义愤填膺。
“听说是父亲没有了,估计没有人教养吧。对了,就事论事,你要帮忙招呼客人的,来者都是客,若是有人提到类似的事,你可千万别随便说庶出什么的。若是拿出身说事,人家会更不看不起我的。你不会让我被人看不起吧。”二妞想到今天的客人中有不少是庶出的,连忙叮嘱一下。
十二娘子点头,又轻声说,“韩家兄妹的出身一定有问题,居然这样行事。你说会不会是假借的那种?”
二妞不想多说这事,便轻声说,“有空再说这个,今天忙。”
十二娘子了然的点头。
估计张娘子几人吃完了,二妞便同十二娘子进去了。
互相见过礼后,十二娘子便转达了赵氏的问候,并说赵氏为安哥兄弟点了长明灯。
“十二姐姐,回去帮我们向婶母道谢。”安哥立刻道谢。
他的声音清脆动听,十二娘子听得熨贴不已,“真乖,这不值什么。我好喜欢你们兄弟的,我母亲也是。我母亲说过,你想要什么,她都会弄来送给你的。”
“不要破费,我的东西很够了。”安哥连连摇头。
张满娘对白家的人都很仇视,一直没出声,此时也出声道,“十二娘子太客气了,安哥康哥我姑母什么都准备好了。”
张娘子看了满娘一眼,又微笑着说,“十二娘子,伯母不见你母亲是为她好。伯母反正已经同他们闹翻了,什么名声都不讲了。可是你们不同,你是女孩子,不能有不好的名声,同伯母走近了不好的。”
“伯母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影响到我们的名声呢?”十二娘子听张娘子这样讲,心里有些感动,连忙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张满娘听到十二娘子这样说,心情便好了些,笑着说,“世上道听途说的人太多,总是谨慎些好。”
张娘子见侄女没有怄气了,便笑着说,“呆会你同着微娘子满娘子一起去招呼客人吧,客人要一视同仁,不分贵贱,莫要得罪了。“
不一会,许家兄妹也来了,他们也是来得早的客人。不过十二娘子比他们早,门房为了避免再有人早来,已经通知了早就安排好的人手过去了。许家三郎被张华庆兄弟带过去园子里去了,穗娘子则被领进去见张娘子。
互相见礼后,张娘子便笑着说,“你们四个女孩子应该够人手了,不要冷落了客人。现在就去园子里去,满娘子介绍下情况。”
满娘立刻自豪的带着大家进去逛。
园子里的草木都长得很茂盛,在不少树下搭了不少凉棚。
满娘笑着指着那些凉棚说,“姑母说天会热,可是也未必热到哪里去,有的小娘子会体寒些,冰用太多对身子不好,便让搭了凉棚,走一走出出汗,在荫凉处歇个脚再走,这样才对身子骨好。”
十二娘子赞道,“这样一路走下去,都不会被晒到。比起那些用冰块解暑要好得多,真是奇思妙想啊。这些棚子搭得也精致,用的布料也处处都合这园子的景。是微娘子同你一起选的布料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满娘得意的摇头,“不是,昨天微娘子有事出去了,我一个人选的。”
二妞只笑,穗娘子也笑。
一般人都会接着话赞一下张满娘的,表示自己也有欣赏眼光或是示好之类的。穗娘子却没有,二妞觉得她是个不争着出风头的人。因着这个,她对穗娘子更有好感了些。
十二娘子以前同着赵氏管过福墨园这边的布置,便有许多心得,立刻兴奋的同张满娘交流。
二妞则同着穗娘子跟在后面低声说话。
辰末巳初时,便陆续有客人上门了。当然,最早来的就是王敏仪。
小丫头过来禀告说信国公府的十一郎到了时,十二娘子很是震惊,“十一郎,我没听错吧?是信国公府的十一郎么?”
张满娘得意的点头。
“十一郎怎么可能最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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