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赝品
马上就是中秋了,春桃与冬芹都送了好多礼物过来福墨园,其中有不少是给安哥和康哥的小玩意。春桃还带着强子壮子一起过来,随着强子壮子兄弟俩的还有两只小土狗。
这日二妞便没有去铺子里去,同着春桃冬芹陪着张娘子说话。安哥下学回来时,在门口迎接他的除了翘首以望的福婆婆禄婆婆,和他的丫头们带着他养的狗外,还有强子壮子各自带着一条狗欢迎他,他觉得非常的惊讶。
强子兄弟给他行过礼后,强子便自豪的笑着说,“掌柜娘子说咱们俩还小呢,若是单独跑腿怕路上有人欺负咱们,索性让咱们各自养一条狗,狗长得很快的,很快就能护着咱们了。”
安哥连连点头,“是啊,长得好快。我的铃铛都快比我大了,五哥说了,等我有空些了,就让我带着铃铛一起去打猎去。”
他一脸惆怅没时间的样子,引得众人都笑。
铃铛就是安哥养的那只小狗,安哥现在忙得很,每天也就能见一见它,没有时间一起玩。众人都很心疼安哥,安哥很忙,天天早晨起来同着张娘子吃了早餐便去到学里去念书,下午放学回家说会话吃了饭再去练字。每天铃铛见到安哥的时候就是早晨在门口摇着尾巴送安哥出门,傍晚在门口摇着尾巴迎着安哥回来。
福婆婆笑了会便伤感了,她认为自己家的小公子是尊贵无比的,若是白逸同张娘子夫妻和睦的话,安哥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有什么想法应该立刻就能达到,而不是现在这样天天急着练字上学,时时这样怅然的样子。
打猎虽说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碰到什么凶险的事也是有可能的,小孩子必定得有男性长辈带着才行。五郎是可以带安哥出去玩,但打猎这种事还是没有白逸同意,他是不敢随便承担责任的。
想到这些,福婆婆满怀心酸,觉得一定要让安哥去看打猎去。只是,对安哥上进有利的事,张娘子都会同白逸开口,不过打猎是玩乐之事,张娘子应该不会同白逸开口的。福婆婆一时头都疼了,她只好心酸的搂过安哥道,“好孩子,不是还有休沐么,我去同夫人讲去,你先不要急,这种事不能着急的,得提前安排好了才能去的。”
安哥高兴的点头。
福婆婆心里难受的事,禄婆婆也想到了,现在看福婆婆承诺必定会让安哥能出去打猎,禄婆婆便有些奇怪了,她用眼神询问的看着福婆婆:难道偷偷的带着安哥出去不成?
福婆婆理直气壮的回视她,表示出了自己为了让小公子高兴,赴汤蹈火再所不惜的决心。
禄婆婆同福婆婆相知多年,岂能不知她的想法,张娘子不肯出声,但是还有其他人可以向白逸出声的,这个人自然是二妞了。福婆婆应该会去拾缀二妞去说去,禄婆婆想了想,决定对此事装糊涂,不把这事同张娘子说。
晚饭后,春桃冬芹告辞。安哥很是恋恋不舍,直劝张娘子留下他们。
张娘子笑道,“好孩子,春桃姐姐冬芹姐姐有她们自己的家,没事的话就不必住在咱们家了。她们时时可以过来看你的,又不是好远。微娘子,帮我送客去,送她们俩到大门口。”
安哥便起身要同着二妞一起去送。
春桃忙推辞道,“你的心意咱们都领了,有这功夫多写几个大字。这些名头上的事就不用浪费时间了,我和你冬芹姐姐不是外人,讲什么虚礼。再说在外人看来,这样有失体统的。”
“是呀,又不是外人,大家会常常过来看你的,你也可以过去他们家玩的,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呀。”二妞也阻止安哥。
安哥有些犹豫,便看向母亲。
张娘子不语,只抿嘴微笑着看着他。
安哥便下了决心,“春桃姐姐,冬芹姐姐,咱们是自己人,那我就不送了,以后有空多来玩。我若是有空了,也会过去看你们的。须知世人在乎的那些礼法,是对着外人讲的。我若过得好,便可以照顾大家。”
安哥还小,已经有了这种心胸和见识,有子若此,夫胡何求?这令张娘子心中欣慰不已,对过往之事再无任何心酸,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春桃立刻掏出帕子为她拭泪,冬芹更是连声赞扬安哥。
二妞笑道,“夫人也是,安哥品性好,该高兴才是,流什么眼泪呀。”
张娘子嗔怪道,“你这孩子,我这不是高兴得流泪了吗?”。
二妞叹气,“您这一流泪,春桃姐姐同冬芹姐姐又得劝住了您才回去。您可收了眼泪吧,让她们早点回去,免得两位掌柜在家里掂记。”
张娘子连连挥手让她们快点走。
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了,几人便笑嘻嘻的往到府门外走去。
过往碰到的丫头都向春桃冬芹行礼,她们也一一还礼。等无人处,春桃执着二妞的手,停下脚步低声道,“前**包包哥去陈州门外办事,不小心看到有铺子买东西便送十一郎的画,有的甚至用十一郎的画包红糖。这么贵的画就包个红糖,他很是吃惊,便买了点东西得了一张。他急急的到处看了,甚至不止一种,他把每样都弄了一份回来。回来后他又阿诚哥商量,他们俩让我们来讲你,他们先去市面上找齐所有版本,居然还有人专门评论十一郎的画。”
二妞心中吃惊,王敏仪的画被人当搭头,还能包糖纸,那他们印十一郎的画断断是卖不出来价钱了,这不是生生的断了一条财路吗?这损失可是不少。须知云县那种鱼米之乡的膏腴之地,一亩地也就出一两石米,一石米的价格浮动在七钱至一两银子之间。二妞他们印的王敏仪的画一幅标价有的是一两,有的是二两。
这数字一对比,就让一向有进无出小气的二妞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提高声音睁大眼抬头问道,“夫人知道吗?夫人怎么没同我讲,难道是你没同夫人讲?”
她声音一提高,冬芹便捂住她的嘴,着急的轻声责怪道,“你小声点。这点子小事,何必去烦夫人。”
春桃在旁边轻声劝道,“冬芹你莫急,二妞说话的声音稍远点便听不到。咱们先讨论下事情怎么办吧。二妞,夫人好容易过得好好的了,这些烦心的事我们都不想让她知道,等咱们解决了再同她讲。”
冬芹放开了捂着二妞嘴的手。
二妞听到春桃的话觉得很是有道理,又想到王敏仪的画遍地都是,若是他知道自己的画仅仅是小搭头,还用来包红糖,到时不知脸色会如何好看。想到王敏仪时时笑话她都不知如何执笔,更不用提如何下笔了,她便有些兴灾乐祸,也不那么郁闷钱财的损失了。于是她心情便稍好了些,当下决定日后必定要当面去笑话王敏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事情。
平静了下心情,又看了看春桃冬芹二人,二妞镇定的说,“错啦,这不是小事,春桃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一郎不缺银钱用,他一直不准我们多印他的画,就是为着不管他画得好不好,肯花银钱买他画的人必定是喜欢他的画,不会随意糟蹋。那些不怎么花钱得到的,才不会珍惜。若是十一郎知道他的画被人用来包红糖,他一定会很生气。再有,这些画对夫人来讲,本来就是可印不可印的。若是夫人觉得这会坏了十一郎的名声,是肯定不会再印了。”
是啊,王敏仪根本不缺银钱用,张娘子一开始印这些画也只不过是二妞提议,张娘子觉得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没有什么坏处便同意了。
春桃冬芹两人都有些怔住了。
二妞冷静了下,“那些东西包包哥同阿诚哥既然都有弄一份回来,我明天去铺子里去看,顺便也喊上十一郎去看下,若是有咱们的雕版印的,咱们得负责任。这事咱们得主动同他讲,争取谅解。不然,麻烦就大了。现在安哥还小,一定得同他们都搞好关系的,怎么也不能反目成仇的。”
冬芹也冷静了些,“二妞说得对,咱们是太恼火了,都有些失去理智了。春桃,咱们先回去。明天当面同十一郎讲,到时再说怎么处理。”
次日,王敏仪同二妞先后去到包记。
包包摊开那些画给两人看。
二妞忐忑不安的看着,生怕有张记的雕版印的画出现,不过看了一遍后没有发现,她便松了一口气。
王敏仪看着那些画倒是镇定,轻描淡写的一一解释,“这幅印得太模糊了,太不堪了,怎么也得清晰点才是啊。这幅临摹得有些不对劲,有不少错漏之处,你看这里,这里。不过这幅更有趣,这几处这么显眼,还同我的笔触不同,很明显特意的改的,估计是觉得比我画的要好些,不过在我看来,或者那人画得更好些吧,可是这几处,真的是我自己的好些。既然那人觉得自己画得不错,为什么不自己去画呢?偏要改我的画?真真让人想不通。既然是觉得我的画画得不好,也应该当面说呀,背后这样动手脚算什么?小掌柜,你不错,还知道注意这些。”
听他调谑的语气,包包松了一口气,赔着笑脸道,“这些不是十一郎讲,小的都看不出来区别。那天小的一看到就懵了,后来发现上面没有盖十一郎的章,我又担心是底下的人不安份,偷了雕版出去印了。现在十一郎讲不是咱们的雕版出来的,我便安心了。其实有的画太过浓墨,担心印得不好,也有些是没雕完善的版,是用来试墨的,有些也混进去一起卖了,不过都是追回来了的。咱们对十一郎的名声还是很在紧的,印得不好的都会改好几个版本出来的。”
王敏仪得意的点头,“我的画不是顶顶好,不过胜在都是我高兴画的,不是应制的画。也不是流行什么就画什么,有好多人指责我,我真是觉得搞笑了,我又不是画院待诏的画师,指着这个养家糊口。我也不是什么画派传人之类的,指着这个传世留名。我就图个高兴罢了,说我画的不好,指手划脚的人都好讨厌。还说我不是单纯画画儿的,呸,我本来就不是单纯画画的,我本来就是画了给你们印的。”
二妞乐得不行,火上添油道,“你的画去包红糖都让人嫌不好。”
王敏仪昂头,“看到那些指手划脚骂我的真是好烦,买了我的画的人拿去包糖或是骂我画的不好,那好正常,活该我被骂。可是这种说在哪里看到我的画了,骂我画的不好,还说我铜臭的人,真真是闲得太无聊了。我铜臭不铜臭,关他们怎么回事?”
二妞连连附和,“你不铜臭,是我铜臭,那些人太有眼无珠了。对了,不要提这个了,这些事提得让人心烦,咱们提点高兴的事吧。哎,昨日强子壮子各人带着一条狗过去咱们府上了,结果安哥看了就寻思着要去打猎。可是张五郎不敢带他去打猎,这事定得夫子允了他才敢带安哥去打猎。”
王敏仪低头沉思了下,神气的说,“这还不简单,我让李康去说,让他说带安哥一起去,顺便也捎上你,让你也见见世面。对了,再说个高兴的事给你听,那个五可,李康也说了绝不会请她唱曲,下次会当众说不会请她。”
二妞听到这个心情便大好,她对可能造成五可无收入完全没有负罪感。她每次想到上次说要请五可唱曲遭到拒绝便有些不快,她们请唱曲又没侮辱那些歌伎,也没有少给钱,钱货两讫的事却被外人用来踩张娘子的面子。张娘子安安静静的带着孩子们呆着惹了谁了。
小心眼的二妞兴高采烈的想,唱曲唱得好又怎么样,长江新浪推旧浪,五可几天不出来,大把新人涌出来,过上三两个月记得她是谁的人都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