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娘子失望的说,“这样啊。原来满娘子都没见过许三郎,那自然是没办法帮到他们的。微娘子说得也是,若是帮了一个人,却害了另一个人,也不是美事。是我们想当然了。”
张满娘与二妞相视苦笑,不管如何,这话是不能接上的。
二妞把目光转向安哥几人,安哥正好看到二妞看他,立刻就高兴的跑过来。
二妞模着他的头,问他开不开心。
安哥连连点头,“开心,我好开心,他们都喜欢我送的布袋子,装东西好方便。小田姐姐,你看我,是有事同我讲么?”
二妞摇头,看自己的手上模到满手汗,忙用手帕给安哥拭汗,“没有什么事,你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下?”
安哥也有些累了,便笑着说,“那我歇会以,歇会再玩。”
二妞找出一条汗巾从脖子后面给他塞进去,安哥甚不舒服,二妞说是给他隔着汗,免得汗浸在身子里,他便由着她塞。
张满娘甚为开心,现在有安哥在,自然是不能说什么话了,她微笑着劝解道,“世上的事,都很难讲的。孟子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事,是你们关心过头了,想太多了,以李世兄之能,不至于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再说,他如果有难处,必定会向同窗好友求助,却是强过牵扯你们闺阁女子,牵扯到你们反而更惹麻烦。”
意娘子很不甘心,不过也只能说,“是啊,是我们想得不对。”
周家的几个小孩子也跑过来,侍候他们的丫头们都纷纷过来给他们拭汗。
意娘子祈求的问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帮上他一点什么吗?他真是太可怜了。”
二妞掏出糕点给安哥吃,张满娘也掏自己袋子里的糕点喂给安哥吃。二妞不让她给安哥吃太多,两人便又开始争执起来了。安哥索性从自己背着的袋里掏出糕点来吃,二妞敲他的手,他只嘻嘻笑着说渴了。
刚刚围过来的凝霜麦光很尴尬,今天夏藕没来,没有人给安哥带水。麦光低声说一般踢球都会准备吃食同甜水的,凝霜掐她一把,低声说,“是奴婢忘记给安哥带水了,下次定会记得。”
张满娘气得圆瞪双眼,二妞踢她一下,模一个梨出来递给安哥啃。这个季节的梨汁水又多又甜,安哥一口咬下去便心满意足的,边啃笑嘻嘻的说还要,看他这样开心,张满娘忍着没生气。
二妞又踢满娘一下,拉着安哥笑道,“走,咱们找你大表嫂去吧。”
正巧这时周氏身边的大丫头金波过来寻人,说是要吃饭了。
席间安哥没怎么吃东西,只一个劲的喝鹿梨汁,本来他还要喝雪泡缩皮饮,因着是冰过的,二妞担心伤着肠胃,不给他喝。
席罢,周夫人疑惑的问周氏,“今日的菜式怎么样,不合安哥口味么?”
周氏也有见到安哥没怎么吃,正待问安哥,张满娘笑道,“菜都是好的,只是安哥刚才踢球吃了好多糕点,估计不饿。今天夏藕没跟来,都没有帮他带水,他渴得不行,衣服估计全湿了,都没换呢,凝霜麦光蠢死了。”
周氏心里冷汗直冒,立刻告辞,“阿娘,要说的事都说了,您得好好安排,到时女儿再派人来接阿娘。”
周夫人百般苦留她。
周氏只说张家事忙,态度坚决的辞别。
在马车上,二妞月兑了安哥的衣服,给他换上干衣服。张满娘向周氏细说了谨娘子意娘子说的事。
周氏心中恼怒不已,她本以为没带夏藕过来,照顾安哥不妥贴,毕竟安哥还小,如果因为穿着汗身的衣服伤个风什么的,她承担不起后果才提前告辞的,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周氏一下子怒了,她嫁到张家,张家人都对她很好,张一杰对她也好,可是她勤力做事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若是张满娘被那两个堂妹拾缀去做了什么事,她就算有天大的功劳,都没有用了。李兰生的生母同白四郎的生母是亲姐妹来着,就冲这点,都不能随便沾惹,万一弄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出来,人家来求娶满娘怎么办。到时不止是周氏自己,就是周姓一族都要被迁怒。
张满娘看她一脸怒气,忙安慰她没有什么事。
周氏恨恨的说,“虽说她们是我堂妹,可是,对我来讲,你同我更亲些。她们俩太过份了,哪怕同我说也可以,同你说这些真是太离谱了,你处理得好,这事你绝对不能管。下次再碰到这种事,你直接拒绝好了,别人有什么事自己弄就好,不应该拖你下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呆会回家同阿娘也讲一下,这几天我们要宴客,不请她们俩。”
郑氏看周氏回来得这么早,也是惊讶,先吩咐身边的人给安哥用热水擦拭后安置他去睡觉,然后再问周氏发生了什么事。周氏气乎乎的同郑氏请罪,说自己的两个堂妹行为不端。
郑氏听到详情后哈的一声笑出来了。
张满娘也笑着说,“嫂嫂,你太小看我啦,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看,在外面,凡有什么事要出头,我从来都是让微娘子说的。”
二妞啜了她一口。众人都乐了,郑氏笑着拉着周氏的手说,“傻孩子,你就是心思太重了,凡事放宽些心。”
周氏眼圈一红,向郑氏请示,“儿媳已经同娘家长辈商议过了,皆言许二郎是良配。到时会请周家几个大些的妹妹过来,谨娘子意娘子不来。再请些年貌适合绬娘子的表兄弟过来,阿娘也可请些郑家旁支子弟过来,免得看上去太露痕迹。”
郑氏笑道,“你想得周到,你七叔公定是感谢你的。这事若成,族里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晚上五郎回来,让他去找许二郎讲一声,许二郎若是中意,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罢了,你是张家长媳,张家一直没有什么热闹事,这次便借着这个热闹一次吧。你趁机练下手,以时候你弟弟们娶新妇进门,都得你做主了。”
周氏真心实意的行了一个礼便退下安排各项事宜去了,她心知婆母是真心待她,这种宴席很随意,就是叙叙各家的情谊而已,不象婚礼那么繁琐,真是练手来着。
周氏一退出,张满娘就腻到郑氏身上,连声说,“周家的那两个小娘子又善良又心软,我真是好怕一巴掌打到她们身上。”
郑氏笑道,“心软的人指着别人帮她们做事,她们担好名声,行啦行啦,你别闹啦,看在你嫂嫂份上,不生气。以后碰到她们小心点,大不了不说话。”
张满娘又抱怨道,“今天夏藕不在,凝霜麦光居然没有给安哥带水,若是姑母知道了,不知几生气。”
郑氏笑着说,“夏藕照顾安哥照顾得真是仔细,你看你们都不知道带小孩子出去要带些什么吧,这次就知道了,下次估计安哥自己都要多带几个梨子在身上,就当是涨个教训也好。她们俩本来不是带小孩子的,你若是罚了她们,她们也不服气的。”
张满娘想想也是,又兴灾乐祸的讲了白七娘子丢人的事,郑氏一一点评,教导她同二妞万万不可象白七娘子一样,定要自尊自爱,又提出若是二人落单时的假设场景,让二人回答怎么办。二妞听得苦不堪言,她完全没有概念,她以前常一个人去给家里买盐,或是买卤菜什么的,乡下人少,一路碰到的人全是认得的。现在听郑氏讲人家会用种种肮脏手段,她暗暗觉得人世间最可怕的就是人了。
直到府里的管事妈妈说有要事求见时,郑氏方放了满娘二妞,末了还不忘记嘱咐一句,千万不可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他人手中。
二妞走出郑氏的院子后,闷闷的一言不发。这大半日过得很不开心,又是在张家,不象在别院那边,可以关起门来数自己有多少金子多少银子让自己开心。
张满娘看她不开心,便拉拉她去看梅花去,所谓看梅花,就是去荡秋千晒太阳,张五郎让人在梅林中给她们弄了两个秋千。
两人边荡秋千边聊天,满娘说意娘子替李兰生委屈,一定会再想办法的。二妞也觉得会,两人又兴致勃勃的分析了下意娘子会想什么办法,后果会如何。张满娘说最好的结局是意娘子嫁给李兰生,若真能成亲,这桩婚事便是天成佳缘。
仿佛有个人在旁边说了一句,但是李兰生肯定要为他生母与妹妹努力上进,挣得荣华富贵。二妞不禁打了个冷颤。
阳光很明媚,腊梅花开得同从前一样灿烂,二妞心中有些不安。两人的话题换成了即将到来的宴席,张满娘眼神坚定的说着到时要摆什么酒食,歌舞要如何,定不能堕了张家的名声。二妞的心情却莫名的茫然,此情此景,她觉得好生熟悉,好象许多年前就见过一样,但仔细回忆,肯定是没有的,或者小时不记事时有见过这么大片的腊梅,但是身边陪着的这个女孩子,却肯定是以前不曾有的。一时,恍恍忽忽她觉得象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