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在铺子里转悠了一会,低声同包包说,“包包哥,你有空了去看下那边的蛮子们都买些什么货,咱们是新开的铺子,主动些去找路子的好。你自己去,不要同别人讲。”
包包笑了,也低声说,“放心吧,咱们没优势,就得多动点脑子了,我要阿耀过来做事,也是他口紧,老实,不会随便说话。”
包包还等着二妞说起那边漆器铺的事,不过一直到告别,二妞都没提到一个字。
二妞压下了好奇心是有原因的,这里是在京城,不象在云县可以随便喊人过去围观,万事得同张娘子讲过才行。这人很有些异域风情,武元因为黑就一点看不出来,万一这人身世复杂呢?在二妞心中,她家人同张娘子都很重要,都不能随便被人牵扯。
张朴赶马车回去时也套二妞的话,二妞还是忍住没说。不过她忍得很难受,一回去后便跑到张娘子的屋子里,让呆在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说有急事要说。
张娘子看她心急,挥手让众人都出去。安哥却不肯出去,说不管听到什么不外传。二妞也不强求他出去了,一待众人出去,二妞便迫不急待的说,“夫人,我去那边碰到一个人,同我叔叔武元长得一模一样。”
张娘子轻笑,“我当什么大事,天下这么多人,有相象的不奇怪。”
安哥也跟着说相象没什么。
二妞急了,“不止是一点相象啊,是一模一样,只是他白,我叔叔黑。白的同黑的,外人都不会觉得怎么象的,可是我叔叔同我一起长大的,我一眼就觉得一模一样,连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情都很象。”
很多双胞胎外人觉得象,只有熟的人才会分得出来不同,但是二妞同田武元常常一起玩,连她都说一模一样,张娘子便有些受惊了,她停下手上摇着的团扇,顿了顿说道,“不会吧,真的么?你说会不会是你们家流落在外的子嗣?”
二妞摇头,“不知道啊。他好象比我叔叔小点?还是差不多大?他长得白,白就会显小些的。”
不过她也担心会不会是自己家的亲戚,二妞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我阿婆生的应该没有流落在外面的,她一直同我唠叨她的事,应该没有什么事她知道,我却不知道的。我二叔公同我阿公也不象,应该不会是他生的了。我阿父同叔叔也不象,也不应该是他在外面生的吧。”
张娘子听她说得有趣,便模着安哥的头只笑不语。
安哥倚着母亲,被模得舒服不已,笑着说,“小田姐姐,也有可能是别的人生的啊,比如说是你阿公其他的兄弟姐妹,你阿婆的兄弟姐妹。”
张娘子便笑着问他若是碰到这种事了怎么办。
安哥舒服的拿了块枣泥糕吃着,“若是父亲在外面生的,或是祖父在外面生的,那同我们没有关系啊。不过我就会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免得哪天我和康哥兄弟俩被人讹上了。”
这话深得张娘子的心意,她便微微点头,把目光转向二妞。
二妞觉得安哥说这话很是老道,完全不象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把话说出来后,她便也坦然了,“我就觉得他很同幺叔很象,最好不要同我们是这两三代内的关系,不然,我阿婆或是二叔婆或是我阿娘会伤心的。”田家又没多少家产,地总共也才五六十亩地,能值个三两百两银,主要伤害的是人心。这样一想,二妞觉得悄悄的查一查就行了。
张娘子见她眼神平静,不再是一开始着着急急的样子也安心了,“那个人你让春桃帮你去查,春桃现在要做母亲了,她会明白你的想法的。包包是男人,不会体谅女人的心情,如果能有个兄弟,不管是不是同母的,他都能欣喜若狂。”
既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安哥照例又聊了会天,然后自觉的练字去了。
等安哥走了后,二妞又同张娘子讲了铺子的事,她以前在家乡见到的漆器却没有今天的那么多。云县的漆器要么就是极富贵的人家摆设用的,要么就是平常人家嫁女儿时打的家俱,都是一般人家,也精细不到什么程度,大多是雕个花上点漆就算了。
但木记的许多东西真是精细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她今天见了木记的漆器后,觉得好多东西稍殷实点的人平时都可以用。她边说边想起她买的那个木簪子,便拿出来给张娘子看。
张娘子仔细的看了看,笑说说,“确实不错,这是男孩子用的,反正你用不上,给我了吧,下次十一郎过来,就送给他。这种东西又便宜又有趣,几时你再过去帮我多挑些回来。”
“嗯嗯,我明天得去看冬芹姐姐去,后天就可以去了,不,林正华说了回来三两天便会过来的,应该会提前一天送帖子过来吧,他要是今天送了拜帖过来,就等他来了以后再去。”二妞兴奋的连连点头。
二妞明白自己的对服装首饰这方面的眼光是很差的,她难得眼光受到肯定,兴奋之余,立刻把打算让包包先调查下再说的往蛮子那里卖干菜的事说了,她觉得蛮子们那边没有那么多雨水,加上气候的原因,可以种地的时间不长,应该好卖的。
张娘子眼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意,拉着二妞的手欣慰的说,“这是好主意,菜干同肉一起煮却是好味道,蛮子们应该能买的。对了,你可以同林正华讲一讲弄些菜干去卖,他都要卖糖了,也不差这点菜干。还有,满娘子要腊肉的事,你捎信回去让他们把腊肉都送来京城吧。”
二妞有些尴尬,她同春桃讲过林正华想卖糖的事,没想到春桃把这事也同张娘子讲了。
张娘子见她脸色,禁不住大笑,“你不知道,她生怕你将来没有立身之处,时时替你担着心。你这傻孩子,现在知道你有头脑可以过得好好的,大家都会高兴的。你明天去同她也吱一声,让她同冬芹都不要再瞎担心了,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她也没同我讲过,我都不知道。”二妞低声说话,然后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大家都对她很好,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
张娘子又低声吩咐她提醒春桃冬芹两人要注意身子,头胎一定要注意,另外去冬芹家尤其要哄一哄老掌柜娘子,毕竟老人家把阿诚养大了,现在有了媳妇,儿子不是亲生的,难免会担心这担心那的。
二妞点头一一应下。
次日二妞带着一堆给冬芹准备的东西坐马车出发了,赶车的依然是张朴,还多了两个骑着马的护卫。
一看到张朴坐在赶车的位置,二妞便很不好意思的说,“朴大叔,您随便安排一个人给我赶车就行啦,不必劳驾您吧。”
张朴是福婆婆的儿子,是深受张娘子信任的人,以前总是他赶马车,因为有着安哥或是张满娘一起出去,二妞觉得坐马车坐得理直气壮。就算昨天,也是去看铺子去,都算是给张娘子办事,二妞心里还过得去。象现在只是出去串门的事,二妞就感觉很不好意思了。
张朴大笑,“现在府里又没有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同着你一起出去还能透透气。再说了,让那些楞小子们赶车,我还有些担心他们年轻气盛,出去惹到什么人,若是小田你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害夫人和安哥伤心。”
这样一说,二妞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二妞脸色微红,张朴正色道,“咱已经好久没出去了,夫人的意思是让先让我跟着出去,在这京里头混个脸熟,免得有人借口不认得随便冲撞。说吧,今天去哪里。”
听他这样说,二妞便开怀了,笑着说,“朴大叔,咱们要先去春桃姐姐家,我要约她一起去冬芹姐姐家。”
到了春桃家院门外,张朴拍着院门喊春桃时,便立刻有人边开院子门,边忙不迭的让人通知娘子。
二妞心中一乐,看来在路上捡的那些人还是用得上的。
二妞春桃正在缝衣服,见到二妞很是高兴,放下手中的小衣服,笑着说,“我先去同杨大娘说一声,说了咱们就一起去。”
她见二妞有些疑惑,便笑着说,“强子壮子他们姓杨,现在虽然是写了卖身契,不过祖宗的姓却不用改。”
二妞也跟着笑了下,不过笑过后,她忽然想到春桃是没有姓的,包包也是,包包是跟着张家姓张,于是户籍纸上写的是张包包。包包他们跟着的是张娘子母子几人,安哥康哥却是姓白,自然不好再让下人们跟着姓张了。为着不受白家管束,自然不能让下人们姓白了。
想到这些,二妞不由得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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