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因为经脉内尚留有符箓的影响,听从东方之言没有立即回九霄峰修炼,而是趁此机会开始符箓之术的入门修习。
符,指的是通行于天地有灵万物间的密语。
箓,则是这些灵物刻印在天地间的唯一真名。
将有灵一方、双方甚至多方的契约用各种独特的法门缔结起来,在契约限定的条件下引发,这就是符箓之术。
以符为文,以箓为鉴,与万灵作契,以证天道。这是东方家族历代修士必要牢记的箴言。
所以修习符箓,先要学习密语,沟通天地。
幸好修士的记忆都可以达到过目不忘,虽然密语与天书无异,不过好歹刻苦修习,总有所成。
东方要求林英自学习符箓起,每日晨晚都要花上一个时辰学习密语,终年不断,直至一切人间语都可与密语熟练互译为止。
至于沟通天地以得到灵物的真名,东方会每十日向林英教授这其中的法门,直至她可以融会贯通,模索出自己的沟通之道。
东方家族认为每个符箓师都有自己独特的与万物沟通的途径,从相同的法理入手,窥得门径,至于日后的成就,就要靠不断修行悟道,符箓师能将符箓之道修到何种程度,很大一部分在于他/她所能沟通的万灵强弱多寡。
只有入了符箓之门,林英才能真正感受到“符箓之道,独在东方。”这八个字的分量,感到自己就像一头扎进了浩瀚的符箓海洋中,唯有勤奋再勤奋,方能在这片汪洋中游曳起来,不致沉没。
“家姊。”东方一见林英询问的目光,就知道她好学之心又起,两人几日来相处十分融洽,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为什么要称呼家姊?”
六艺家族的家长若为女子便称“家姊”,若为男子便称“家昆”。
东方随手沏来一壶菊茶,道:“据说是因为最初的六艺家族起源都是以艺相交,不论辈份。后来的弟子为了尊重先辈,也为了传承这种以艺论高下的传统,就一直延续了这样的叫法。”
“哦。”林英转念又想起别的,“家姊,为何你和我说的符箓之道如此复杂深奥,这和修仙界人人在用的符箓有什么区别?”
东方将端起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耐心地解释:“这些符箓大多只能发挥法术或者灵物的三成至五成法力。世人多用囚禁之术代替符箓,自以为得法,却不知仙陆灵气大量耗尽不说,更致使怨念横行徒生魔物。”
如此谈道论法,林英在东方家姊的菊院生活本该是在一派和谐的修炼风光下结束。不料,就在要离开的前一日,去雷玉殿的炼气期饭堂玉馐馆想要填饱肚子的林英,卷入了一场纷争。
玉馐馆确实如苏馨和霍小妹所言,炼气期弟子是分开三处坐的,分别对应上中下三种资质。
林英还听说雷玉殿筑基以上的修士也都是处处以实力划分等级,这就怪不得之前炼气期小试中前八有五人是雷玉殿的弟子。
第一次去玉馐馆时,林英就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找了一处不起眼的下等资质弟子用餐区的角落。
别人看她腰上无佩,又不是每二十年收仙童时候的新门人,就都以为她是外院那些好不容易升上来的弟子。
林英也不多作解释,吃饭时客客气气与人点头之交。玉馐馆的饭菜比起清露斋来可说是十分差劲,林英就更没有理由长来长往了,不过是挨不过饿了来解决一下。
当日正要吃完走人,门口呼啦啦涌进来几个人,把路一堵,大有门神的架势。林英不想做出头鸟,便先退到一边静观其变。
“乾明师兄掉了东西在这儿了,谁也别想走,都把口袋掏出来验过了,大家也好在执事师兄那儿说得清。”林英认得这个发话的,是上等资质圈子里一个常出现的弟子,似乎姓李。
“李师弟说的没错,乾师兄也不是为难大家,只是掉的是五雷峰玉怒道君赐的一柄法器,想是门派发的袋子破了,落在地上,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顺走了。”这是个姓汪的弟子,每次林英见他都是跟在乾明的身后。
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还有一个女孩子,此刻也站在门前。此女长得十分娇艳,是斗枢峰一位极好面子的玉光元君的弟子。
如今的林英早已是炼气期大圆满,吃饭的时候即使不想,也听到了他们不少的谈话,权当余兴节目。
修士的储物袋都是当性命一样看管的东西,若被人搜了,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人前?
他们四人对上上等资质的同门不过是装装样子,这些人彼此之间说笑两句就算揭过了。
对于中等资质的弟子,虽认真许多,却也不曾真的要求打开储物袋一看,不过是询问的仔细些,有几个日常不是最听话的,被他们记下姓名威胁,说要让执事师兄查一查。
等到四人来到一群下等资质弟子面前时,那气焰一时嚣张得直揭房顶,然而这一类的弟子虽人数最多,却大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已经有两人被逼当众解了袋子,让他们搜了个遍。此前那些上等、中等资质的弟子也不急着离开了,一个个站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瞧着。
林英觉得这事已经到了她的底线。她虽是大圆满境界,可炼气期弟子的区别不过尔尔,可即使她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四个,就是一败涂地,她林英也不能这么被人踩脸!
没想到还有两个人和她一样,一个竟然就是小试中给林英留下深刻印象的王白茹,而另一个不肯就范的,则是个面貌英俊,皮肤黝黑的少年。
一时,整个饭堂的焦点就落在了他们三个身上。
“王白茹、厉枫。不要以为你们两个三灵根运气好,在小试上露了脸,就敢脖子硬!那种狗屁小试,二等资质的都有好几个不屑参加,别说咱们了。”那个姓汪的弟子看来很有些狗仗人势的潜质。
林英正嫌他吵得慌,此人就叫嚣了过来:“如今阿猫阿狗的都混到玉馐馆来,当咱们雷玉殿是善堂啊。喂,说你呢,呆头呆脑,一副穷酸样。”
林英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周围已经有人自动让出地方,等着看他们的好戏。
“汪师兄,别和这个贱丫头废话。没见过世面就会拿人家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小姑娘长得娇艳,不想一出口就是烂泥一坨。
“一帮跳梁小丑。有本事自个儿找出来。”林英压下怒火,直冲着站在中间,一脸闲适的乾明挑衅道。
擒贼先擒王。林英不想被人群殴,只好先发难。
然而,事与愿违。
那个小姑娘先沉不住气,伸手就是一道火剑术。如果是平常炼气期弟子,这一下就得烧得趴下。
林英也火了,她不喜欢惹事,并不等于怕事。
从入门到现在,除去意外比过一次万物枯荣,她已经两次毫无反手之力的差点被人宰掉。这股子怨气积在心头日久,连林英自己也有些惊讶,此刻全身都在叫嚣的应战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木力生风,林英一个旋风术就把火剑斜卷了开去。林英这一卷,自己是月兑了出来,可外围观战的弟子一下慌了手脚。幸好都是些中等资质以上的,旋风、水剑齐出,众人又是闪身又是抵挡,也都安然无恙了。
看林英已经动上了手,王白茹和厉枫知道已经不能善了,纷纷抢先出手占取先机。
迎战他们的汪、李二人,虽然修为高些,可惜对阵经验哪里有王白茹这样身经小试的弟子丰富。一时你来我往,彼此不分高下。
他们这边打起来了不打紧,那边被林英来了这么一下“引火烧身”,整个场子就都乱了。一个中等资质弟子见一个上等资质弟子正堪堪避过火剑,心神未定,几颗刺荆球就扔了出去。那边大叫,是谁偷袭?!等看清来人,双目就红了,原来此二人往日结怨。
于是乎往日结仇,近日有怨的都动上了手,剩下的不是此人的朋友,就是那人的同师弟子,大家混战在一处,玉馐馆摇身成了演武堂,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