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可能交出来的,手底下见真章吧。”林英右手一翻,臂镯内连蓬的正阳金针顿时如急雨一般飞射了出去。
季达脸上浮现戏谑之色,“青木门的精英弟子若是只有这点把戏,可不够玩的。”说罢,轻轻举起一杆银枪,随意在空中挥了几下,漫天的金针发出不绝于耳的叮叮当当声,散落了下来。
林英面上不见半点焦急之色,就在那杆银枪快要将漫天的针雨扫荡完毕时,她目中一亮,似发现了什么右手指向虚空,天空中随即雷光闪烁,将漆黑的夜割裂成无数片无规则的拼图。
一道天雷顺着银枪的指引,将毫无准备的季达当头劈跪在地下。
林英随即仙霓练出手,将此人捆得严严实实。
原来林英因为修为上的差异,早就准备先发制人夺得先机,在金针出手之时她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一枚松针,原想等待松针落近再发动雷力,不曾想季达所用竟是银枪,林英索性暗隐不发,静待他枪身扫到松针,使雷击之力发挥到了最强。
这头季达受伤被制,那头十二独目鬼果然因对战云舟难以取胜,排出阵法来。林英尚不及上前相助云舟,其面前突生变故。
只见这季达前一刻还是萎靡不振,后一刻口吐鲜血,喷出的血丝成线,借着夜色以其身为中心渐渐结成难以察觉的蛛网状,在这张细血线织就的大网边缘,上千头原先匍匐地下的野鬼沿着网丝爬将上来。
林英看得那些掉胳膊掉腿,腐臭青面的鬼怪头皮发麻,这些孤魂不过虚影凝成,顺着血线一闪便飞速窜入季达体内,不过片刻将他撑得犹如皮球一般涨大起来,皮肤透明仿佛随时会爆裂,而其皮下不知何物的蠕动更是青黑骇人。
“啪,啪……”的几声,随着仙霓练的最终断裂,斗法双方紧绷的神经也到了崩裂的边缘。林英尚来不及哀悼这件趁手法器的寿终,鼓胀成圆球的季达已经动了,速度之快到了难以躲避的程度。
林英将无日岩林时立下大功的莲灯擎至空中,内中灌满鬼魅的季达顿时变为龟速,脸上亦呈现痛苦之色。
可莲灯只能对其起克制作用,却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不过片刻,这些鬼魅似乎在季达的控制下平静下来,毕竟不是直接暴露于莲灯的黄光之下,面白若死尸的季达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林英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背后毫无征兆地掀起阵阵阴风,将林英往皮球似的季达推去,而此人的四肢百骸突突往外冒出黑灰色的烟雾,这些烟雾很快集合成无数双手臂,齐齐来拉扯林英。
豁然,季达浑圆的肚子上裂开一个巨口,强大的吸力像飓风般要将林英整个席卷进去,洞内则是鬼魅的碧眼和白牙不时在漩涡中闪现。
眼看自身一步步被推向深渊,林英急速抛出一枚松针,眨眼就没入了破开的肚洞中,可是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林英竟然无法引来天雷。
“乖乖受死吧。我这万鬼重生之身可污天下一切法器,绝了你这小小一枚引雷针,实在是大材小用。就让我肚里的小鬼好好款待一下,日后也好和你作伴”随着季达咬牙切齿的怨念,林英翻飞的衣袂眼见就要触到豁开的肚洞。
情急之下,林英抓着储物袋中一物就朝季达绞杀过去,这完全凭灵力本能吸到手中的器物,却原来是早已被林英遗忘的铁剑枯藤。
自圣山回来之后,林英见首乌小人日夜不肯与之分离,当作性命一般,便起了好奇心想要将剑的来历弄个明白,可她翻遍了青木门和雷玉殿两处的藏书阁却无半点记载。又给玉清看过后,只说这枯藤若是活着,倒有三分像传说中的银脉凤尾蕨。
林英当时一听却是来了几分精神,这银脉凤尾蕨可是上古奇藤,喜食天地邪魔之气以助自身修行,只是其对宿主的要求十分之高,每上升一层品阶就要寻找比自身品阶更高的宿主方能存活。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银脉凤尾蕨早在七万年前就已难觅身影,被列为绝种灵草。
可惜,林英得到的是一根毫无价值的枯藤,并且没有了标志性的银脉凤尾叶,只剩藤干的枯藤,实在是连模样都辨不完全。
至于那口铁剑,连林英都知道它并无半点灵气,玉清自然更是摇头了。自此后,这意外得来的“鸡肋”就被林英扔进了储物袋的角落,不再提起。
如今,林英见手中送出的是此物,心下凉了半截,只是想到它曾经的锋利,大体不能救她于水火,至少也可以割开季达这个半人半鬼的皮囊,让她免遭吞噬。
一剑扎入洞中,林英就觉得自己估错了,铁剑竟是直接失去了感应。想那季达先前所说,他这万鬼重生之身可以污百宝,就是一阵懊恼。待要再寻物件自救,耳边已经传来了季达刺耳的笑声,那些缠绕的黑手越发加紧往洞中拉扯。
忽然,就要被吞噬的剑上隐隐闪过光华,接着原本枯死无半点生机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着,墨绿、深绿、黄绿、翠绿……而季达破开的肚洞内却传来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
紧接着一阵噼噼啪啪之声,犹如春天里枝芽爆绿的轻微响声被无限放大,不过几息,青白的“皮球”被女敕绿的枝芽穿破了七八个孔洞,犹如挂在树梢的破衣,随风摆动。
刚刚还在肆意拉扯林英的黑雾之手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细看才发现竟是被新发的藤芽贪恋地吸入叶脉中,那亮银的脉络里甚至还残留着几丝黑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法宝?”
季达艰难吐出的最后疑问,也是林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吃光了季达体内的上千鬼魂,枯藤又缠回铁剑之上,色彩也从女敕绿一路退化到焦枯色。若不是藤枝上星星点点多出的十来片极小的女敕芽,此前的一切就仿佛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