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就养这么一个丫头,从小捧着惯着,我容易么?二十万怎么了?他给再多我也受得起!”
张婶无不得意的说。
刚才说话的人继续说:“所以啊,你现在是有钱人了,何苦来赢我们这一块两块的呢,不如放放水,当做善事了嘛!”
接着是一阵哄笑,然后另一个中年女人酸溜溜的感慨:“要说呀,也是你家英子命好!现在这孩子谁不是捧着长大了,我们家兰兰就没这命。当年那两万的彩礼钱还是东拼西凑借来的,我这做妈的哪能收下这钱,出嫁的时候还不是分文不少的贴过去了。没办法,谁让她非喜欢上个穷鬼!”
末了又丢出一句:“我可不象张婶那么有手段,说一不二,硬是能让你家英子听你的。”
这话明显带着刺儿,张婶冷笑一声,说:“她不听我的,听谁去?我是她老娘,我还能害她不成?现成的有钱人家不嫁,非嫁个穷鬼,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就叫自由恋爱?那就能幸福?孩子小,不懂事,老娘我可不能也跟着糊涂。”
有人听出火药味,出面打圆场:“好了好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福。出牌吧出牌吧……该你了!”
听到这,屋外的子风也大约明白了,他们所说的那二十万是彩礼。
第一次来半庙村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叫英子,她并不是因为妈妈生病而在家,很可能是快嫁人了,才待在家里准备做新娘。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她为什么要说谎呢?因为她将要嫁的这个人,并不是她所爱的人,只是因为对方有钱,被她妈妈张婶看中,被迫答应的。小姑娘虽然顺从了妈妈的意愿,但心里不舒服,所以不愿意提起这事,才随便说了个小谎。
这么看来,她和洪太太的事件似乎并无关系?
屋内沉默片刻,张婶似乎实在忍不住,又愤愤说了:“幸亏老娘还管得住自己女儿,不然,真跟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跟着受苦受穷不说,还得担惊受怕,说不定哪天就去吃牢饭……谁嫁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哼!”
她鼻子里重重的冷哼一声,打住。
“咳咳!”
屋子里有几个人干咳,然后刚才打圆场的人说:“这事没凭没据的别瞎说。”
张婶偏不依不饶的说:“不是他们几个还有谁?想钱想疯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
“好了,张家婶子,真要是他干出这事来,你心里就不愧?”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子风到了之后他是第一次说话,听声音应该是个老年人。
张婶本来就很大的嗓门,这下再高八度:“哟!我愧什么?老爷子,是我逼他去的?还是我唆使他的?您这话说得……他要是哪天杀人放火,都是我的错?我是他什么人哪我?我管天管地还能管了他李四家的孩子?”
“好了,出牌,出牌,别尽说这些闲话!这事谁也不准再提了啊!好好玩牌。”
还是打圆场的男人,他似乎是这家的主人,谁也不想得罪,更不想他们在他这翻脸破坏牌局。
“切!不说就不说,谁再提谁是王八蛋!”
张婶不屑的说,然后是倒牌的声音:“哈哈,胡了。”
屋外寒风中的子风终于听出点眉目来,他们刚才所说的人,应该是英子真正喜欢的男孩子,可是,听张婶的口气,好象做下什么不好的事。而那个老者的意思,男孩子做这些事又似乎和张婶有关……再加上之前他们所说的二十万彩礼……那么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张婶以这二十万彩礼为难那个男孩子,而男孩子拿不出来,便铤而走险?
但这只是一种猜测,子风很希望他们再继续说下去,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可这几个人心思又回到牌局上,似乎对那件事也有些忌讳,真的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
他只好悄悄退出来,再继续寻找李何苦和李磊。
英子喜欢的人会是谁?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那么洪先生关于他太太是被绑架的说法,就已经成立了一半,动机很明显。只是因为他们说得很隐晦,并没说出那个男孩子的名字,也没说那个男孩子倒底做了什么事,所以,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就真的和洪太太的案子有关,还是得从李何苦或者李磊入手。
半庙村的房子还是比较集中的,但有几户人家离村中心比较远,散落在旁边。当子风查探到左边最里面的时候,发现旁边半山上还有一幢屋子,而且夜色中依稀看出这幢房子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前面说过,这个村子里大多是二层的楼房,就算是不装修的纯毛坯房,那也是钢筋水泥造的楼房,而这幢房子还是以前那种老式的土木结构的三角顶平房。
李何苦曾经说过他师傅是道士……
这幢与众不同的屋子,看起来很有可能就是他老人家住的。
子风收摄心神更加小心的往那幢屋子移动。
屋内已经完全没有灯光,似乎主人已经安然入睡了,但是他丝毫不敢大意,如果真的是李何苦的师傅在屋子里,一个武功高手的警觉是相当敏锐的,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被发现。
渐渐近了,才知道虽然没有灯光,可屋内的人并没有入睡,至少并没睡着,因为,隐约能听到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子风将自己隐在院子外一棵大树后面,屏气凝神仔细聆听。有两个人的声音,而其中之一,正是他在寻找的李何苦!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则是李何苦的师傅。
“以前我不让你出去,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行差踏错,苦儿啊,你娘从小将你养在这里,师傅也当你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不想看着你误入歧途啊!没想到……你在师傅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师傅的语气沉重而温和,一点也不象之前李何苦所说脾气暴躁,还动不动就打人,显然那是拒绝子风来拜访他师傅的借口。
李何苦低低的说:“师傅,对不起!”
“人生在世图个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是偏偏有人看得比什么都重,害人害己;情啊爱啊都是过眼云烟,但是偏偏让你们这些后生痴迷……哎!人这一辈子问心无愧才能活得舒坦啊!苦儿,师傅现在有愧啊!愧对你娘的托咐!”
“师傅,是我的错,是我没听师傅劝告!不关师傅的事!”
“师傅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孩子,可惜啊!可惜……”
师傅连声叹息,继而说:“这次你要走,就走吧!事已至此,师傅也不想看你真的受苦。可是啊,在外面和在咱们这村子里不一样,外面的诱惑大了多了,你可千万记住师傅的话,别再为了一己私念,做伤天害理的事啊!不然,你让师傅死不瞑目啊!”
“师傅,我知道了。”
“师傅这一身功夫传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害人的!你给我记住!”
师傅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李何苦忙说:“是,苦儿会记住的!不会再做对不起师傅的事!”
师傅痛心的说:“你不是对不起师傅,是对不起你们伤害的人,也对不起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