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长带着她的手下将顶楼的现场,以及整幢别墅都仔细的堪查完毕,又带我们回警局一一做笔录,其实顺带的将我们每个人盘查了一遍。
这次警方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我想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感觉。
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问题,被反反复复的问起。
比如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我第一次回答,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让一唯害怕,所以我去给她做伴;
不管我回答什么,给我做笔录的警察都只管记录,并不反驳什么,然后继续问别的,但是绕了一圈之后,又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再一次如实回答;
然后又问以前认不认识杨梅,我回答:不认识;
绕过几圈问题之后,又问是否认识杨梅……我耐心的回答:不认识。
在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是将第一个怀疑的目标指向了当时在屋子里的我们。
人死在楼顶,通往楼顶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大厅的旋转楼梯,我们一整天都在屋内,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杨梅什么时候上去的
没有人看到杨梅上去,没有人认识杨梅。
可是杨梅死在我们“头”顶上……
这在警察们看来,解释不通,所以,他们认为我们在说谎。
我知道一唯他们肯定也受到同样的盘问,但这样的问话根本问不出什么,因为我们说的的确是事实,除非他们能把我们绕晕了,开始信口胡说,才有可能前言不搭后语露出他们所谓的“破绽”。
负责盘问我的是一个中年刑警,名字叫李胜,看起来经验很丰富的样子,也很有耐心,我们隔着桌子相对坐着,他不紧不慢的向我发问,不紧不慢的记录着,显然是在消耗我的耐心。
在他盘问数次,我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之后,很冷静的对他说:“你们这样是在浪费时间,如果是我们杀了她,我们完全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不着痕迹的将她处理掉,而不需要让她躺在花房里,等着被调查……”
李胜停下手里的笔,似笑非笑的问:“比如什么办法?”
我将手放到桌面上,身子前倾,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比如……将她切成碎片埋在花园的草坪下面,我想,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晚上来了夏家,也根本不会有人查到这里,就算查到了花园,也看不到任何她来过的痕迹……以伊子风的本事,要做到这一点毫无难处。”
李胜的眼睛跳了一下,微微眯起来。
我继续说:“再比如……干脆将她装进车里,天一亮我们几个人去郊游,在野外用柴禾将她火化,看着她被烧成灰烬……这个人就根本人间蒸发了,对吧?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来过夏家。”
李胜的脸色微变,目光也渐渐凌厉起来,看来他真把我当真了一个视生命如儿戏的变态杀手。
我缓缓将身子靠向椅背,微笑着说:“现在你知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李胜冷冷的说:“洗耳恭听。”
我看着他,略略有点失望的样子,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来夏家,她只是一个园艺工人,也没有理由那么晚还待在夏家……你们应该好好去查查,她为什么会去夏家,她去夏家有什么目的,和什么人有关……而不是在这里盘问我们。”
李胜冷笑一声,说:“她就不能是去夏家找你们,或者你们其中的一个吗?。”
“李警官,我刚才已经说了,如果真的是和我们有关,我们用不着报警自找麻烦,可以将她处理得很好,很安全。”
“云兮,我问你什么回答什么,不要顾左右而言,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你说。”
李胜终于被我惹怒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低头写他的笔录,末了又冷冷的说:“现在不是在你写的小说里,任你安排命运,这是现实,现在是死了人,就死在你们面前”
我轻轻叹口气,沉着的不代一丝情绪的说:“我很希望你们查出她的死因,也查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其实这也同样是解除我们的危险……而现在,你们把案发后最宝贝的黄金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李胜看看我,也许是他真的看到了我的真诚,神情稍微缓和一点,但依然说:“谢谢你关心。现在你再想一想,杨梅有没有可能和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有关?”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第三遍了。
我看着他,我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也许他问我一百遍,我还是会照样回答他,但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沈博也一再这样被盘问……会怎么样?他会不会被绕晕了前言不搭后语?
想到这我有点坐不住了。
不管是一唯还是子风,我都不担心,可是沈博呢?他现在才相当于一个十岁孩子的智商,如果警察也对他这样一再反复的盘问,他会不会烦躁?会不会不安?会不会……开始乱说话?甚至……会不会崩溃?
李胜显然注意到我的变化,忙步步紧逼:“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强自镇定下来,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月兑身,去找沈博,所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我、夏一唯、伊子风、沈博,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叫杨梅来夏家,杨梅在夏家服务很多年,也许一唯认识她,看是昨天真的没有人找她来,也没有人看到她上楼。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你问我一百遍,我的回答还是这样。”
李胜不经意的问:“你之前不是一直昏迷吗?。”
我微微一怔,但随即说:“是的。”
李胜再问:“那你怎么能肯定,伊子风或者夏一唯他们没有找杨梅来?”
他又恢复了他的不紧不慢,因为他看到了我的不安,不管这件事是否和我有关,但在他看来,我的不安就是我的破绽。
而他这个问题,我的确无法回答。
既然这一天多来我一直在昏睡中,那么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能肯定。
沉默片刻,我只能说:“至少,在我醒来之后,是没有看到她来,子风和一唯也没有提过她。”
李胜继续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想了想,尽量准确的说:“晚饭前……大约五点左右。”
李胜低着脑袋,头也不抬的问:“你知不知道杨梅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我摇头,心里的不安更浓。
他看了我一眼,说:“现在法医已经鉴定出死亡时间,是下午…左右。”
我再次看向他,心一下子坠到谷底。
为什么感觉这越来越象一个圈套?这个圈套最终套向谁的脖子?
子风和一唯。
我在五点多才醒来,而杨梅在…左右就死了,那么我所有的证词都无效,而沈博……现在很可能已经被他们折磨得失去理智,开始胡言乱语,或者崩溃。他这样一个有着严重精神创伤病史的人,证词更不具有说服力
李胜再次看着我,不紧不慢的问:“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夏家了吗?。”
我无法开口。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我至所以会被邀请到夏家,是因为子风要我替他做“伪证”。
所以,我会一去就被迷晕,所以,醒来之后发生命案……
而这一切,都是伊子风所为?
不。
我心里知道不是这样,可是,我却无法说服面前这个经验丰富的刑警。
他甚至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真的是被人利用的一个棋子……
我深深吸了口气,用最后的冷静,很肯定的说:“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真的不是”
李胜看着我,笑了,说:“事实是什么样,我们会弄清楚的。如果你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希望你清楚自己的立场,想到什么随时告诉我们。”
他甚至好心的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一张给我,叮嘱说:“你如果继续待在夏家,难保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希望能帮得上你,我不想下次见到的,是你的尸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来的,心里冰凉一片。
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整个事件,从平安夜开始,就是一个计划很周详的阴谋。
根本不是什么游戏,也不是什么挑战。
这只是一个要让伊子风身败名裂、并且死无葬身之地的阴谋。
独自在过分安静的走廊里缓慢的走了几步,让自己辙底镇定下来之后,我迅速去找沈博。
我们几个人被带回来的时候,只是说例行公事的做笔录,可是,最后却是各自带去了不同的房间,而这种程度完全不亚于审讯。
在这个环节,子风和一唯应该不会出差错,可是沈博……
我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倒底要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放我走,放我走……一唯瑞切儿妈妈”
虽然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可沈博是歇斯底里的呼喊,我鼻子一酸,忙抢上几步敲响了那个房间的门。
“谁?”
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并没有开门的意思。
我怒了,干脆改成拍打房门,一边拍一边说:“你们不能这样,开门,开门,他和正常人不一样,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这时李胜也走了过来,听出里面的异常,便敲了敲门说:“小王,是我,开门。”
门终于被打开了,沈博惊恐万状的倦缩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