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彤协助陆青岚在准备室换上了和服。女性的和服穿起来比男性的和服要麻烦地多,几乎整整穿了半小时,才算差不多穿好。
“哈哈,和服是一种文化哦。这种女性的和服呀,是日本服装文化的精髓呢。”导演看着女装的陆青岚,滔滔不绝地卖弄着自己关于和服的知识,“其实和服的式样是中国唐朝传过去的。可惜中国后面的朝代都被少数名族占据,将这种最美丽的服装式样渐渐糟蹋了。而日本人却将它发扬光大。你们知道穿和服的女人最性感的地方在哪里吗?。”
齐彤一边将陆青岚的头发小心地用发夹夹住,为戴假发做准备,一边摇着头。
“告诉你们,和服最最性感的地方,在于女人的脖子。和服的领子后面都很低。女人的脖子啊,那隐隐露出来的雪白的后背,若隐若现的,实在是太性感了。穿和服是门学问哦,甚至有人以此为业呢。齐彤你穿得算是不错,不过距离专业水准还有差距哦。如果青岚要正式拍的话,得找个和服老师来才行。”
是陆青岚的错觉吗?总觉得导演在咽着口水。
齐彤将女性用的假发给陆青岚戴上,在后面打了个发髻。正宗的艺妓发型非常难梳,不但头发要盘起来,而且额头四周的头发还要高高拱起才行,齐彤也不会。好在也可以借到艺妓发式的假发。所以只是暂时打个发髻冒充一下。
“齐彤,你给他上个稍微浓点的妆。对,不要涂成艺妓一样的白色,但是把嘴唇和眼角用艺妓的式样染红,尽量看上去古典一点,眼线拉长一点。”
按照导演的指示,齐彤为陆青岚画了一个日本古典美女式的妆容。陆青岚一直闭着眼睛,完全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他好怕看到一张很女人的脸。
一直到齐彤拍着陆青岚的肩膀说:“可以了。”陆青岚才别过脸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不看镜子。
导演示意陆青岚站在池塘边上的小亭子里,给了陆青岚一把女性用的绢扇作为装饰。扇子是微微带点紫色的蓝灰色,上面绣着深蓝色的暗花,而与之相配的和服是白色带着淡青色的花纹,可以说是相当素色。和服的下摆的花色渐渐增大,在下摆附近画着几朵很大的百合花,看上去像是手工绘制的,似乎为了使颜色协调的缘故,百合花虽然颜色的层次十分丰富,但是主要的色调也是淡青色。看来这件和服的价钱应该十分昂贵吧。据说在日本,即使是普通的和服,折合人民币也要十万元以上,何况像这种手工绘制的珍品?
“你想象你是一个女人。老公出门上班了,啊,不对,适应场景的话应该是,老公出门当值了吧。你站在凉亭里,把玩着扇子,低着头想念着自己的老公,心里又回忆起了新婚的甜蜜。”导演一边指导着,一边指挥摄影师和摄像师从各个角度拍摄,并且对陆青岚的造型赞不绝口。可是陆青岚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可能的话,他更希望自己作为男人的形象被称赞。
林秀幸完成了拍摄,正坐在阴影中休息,漫不经心般地看着陆青岚穿女装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陆青岚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疑虑。那不是通常看着陆青岚的眼神,反而是若有所思,仿佛想起哪个故人。
打铁要趁热,第二天,陆青岚几乎被折腾了一整天。先后换了三套女式的和服——一套水蓝色绣着淡紫色暗花的,一套绘制着红色花纹的和服,颜色是接近黑色的深棕色。还有一套,则是在后面有着长长后摆的纯白色和服,据说是日本女性举行和式婚礼的时候所穿的衣服。
发型是借来的梳好了发髻的假发,妆容也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既有中性的妆容,也有女性的妆容,既有有现代感的,也有带着古风的,当然,按照导演的特殊爱好,陆青岚的脸也被画了个很正宗的艺妓妆容——用粉涂得雪白,只在眼角和嘴唇中央点上一点嫣红。
只不过,一整天,陆青岚都不敢看镜子。
回程路上,被折腾了一天,精疲力尽的陆青岚,直接霸占了面包车的最后一排睡觉。齐彤见他睡得口水直流,毫无防备,便找出一条丝巾,在陆青岚鼻子前晃着和他开玩笑。
陆青岚皱了皱鼻子,喃喃地嘟囔:“威威……宁威……你几岁了,还玩这种把戏。”
宁威?齐彤想着这个名字好耳熟,在记忆中几经搜寻,终于想起来老娘的酒吧里新来的酒保的脸。他坦承他是gay,而且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难道陆青岚心中的另一个人……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有那么巧?齐彤哑然失笑,自己这也太会联想了吧。
晚上,陆青岚终于得以换上普通的衣服,也终于得以舒了口气。在家族式旅馆的房间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问林秀幸:“你的日本的家在哪里?”
林秀幸用爱理不理的神气淡淡地说:“东京。”
陆青岚却丝毫不介怀,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林秀幸不能对他过于亲近的原因。
“你家不是有钱人嘛?我以为有钱人都在京都呢,京都不是日本的旧都城吗?。”
林秀幸穿着旅馆提供的简单款式的夏季和服——日本人称为浴衣的东西——坐在低矮的木质窗台上,赤着脚,一条腿弯曲着踩在窗台上,另一条腿则踩在榻榻米上,手中拿着罐装啤酒,手肘随意地搁在膝盖,凝望着窗外的风景。窗外是一个小小的和式庭院,庭院中按照日本的传统,有着凉亭和池塘。池塘中还有着会活动的竹筒,有细细的水流顺着屋檐流下来,注入竹筒中。每当水量积聚到一定程度,竹筒就会自动倾倒,将水流注入池塘,发出“咚”的声音,十分的古朴。
“日本明治维新以后,都城就转移到了江户,也就是现在的东京。因为明治维新几乎是对日本贵族和平民的重新洗牌,所以大多数的贵族也是住在东京附近。当时仿照着西方‘公爵、伯爵、侯爵、子爵、男爵’的爵位体系,日本也给一些明治维新的功臣或者当时的维新政府需要拉拢的资产家授予了爵位,我的老家就有着伯爵的爵位。”
“啊,相当了不起呢。”陆青岚由衷地称赞,却只换来林秀幸淡淡的嘲讽。
“哼……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林秀幸仰起脸大口地往喉咙里灌着啤酒,陆青岚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总觉得他的语气中,对于他成长的环境,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忽然他想起了曾经听林秀幸说过,他因为家庭环境而被同情的事情,陆青岚忽然很想知道林秀幸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可是,他又隐隐约约觉得,林秀幸绝对不会告诉他。因为他说过“绝对不想被你同情”。
从日本返回中国以后,陆青岚又回到了往返于唱片公司和林秀幸家的生活,极偶尔也会回自己家。他的第一张单曲的筹备工作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词曲自然是林秀幸包办。“林秀幸力捧的新人”也是陆青岚的卖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