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宁静对宁威的态度果然有了转变,不再像以前一样,向宁威撒着娇,依赖着宁威,也一再向宁威表示,学费的事情不用宁威操心。然而九月初的时候,宁威还是给宁静汇去了四万元。这四万元中的三万,是问艾艳艳借的。前一天晚上两人在床上云雨之后,并排躺着的时候,宁威说:“可以预支一年的工钱给我吗?。”
“一年?三万?要来干嘛?”艾艳艳问。
“给妹妹交学费。”宁威淡淡地说。
艾艳艳惊讶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喂!你不是翘家的小孩嘛!怎么会有人带着妹妹翘家!好搞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宁威叹息着央求艾艳艳:“我头痛,你轻点声好吗?。”
艾艳艳这才重新躺回宁威身边:“到底做什么用?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好奇。”
宁威在心中说着“你就是不相信我”,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是给妹妹交学费,我不是翘家,只不过父亲和母亲都……”
宁威没有说下去,他想说父母双亡或许比较省事儿,但是诅咒父亲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艾艳艳没有逼迫宁威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搂着宁威的头,不断地喃喃说着:“可怜的孩子……”
宁威在艾艳艳的怀中沉默着,说实话,他并没有为艾艳艳的关心感到多么的感动,反而有着深深的负罪感。因为宁静为了钱而被人包养而打了宁静,而现在的自己,难道不是形同被艾艳艳包养吗?这样的想法令宁威感觉糟透了。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多管妹妹的闲事。
十一长假还是炎热得让人心烦的天气,过了十月中旬,马上就凉了起来。急速的天气变化让感冒悄然地流行起来。很不幸地,宁静也得了感冒。大学生享受着公费医疗的权利,一般可以到校医院免费就医。然而宁静就读的私立美校因为学生和老师加起来总人数也只不过一千多人,所以并没有建立校医院,而是采取在本市任何一座公立医院看病都能全额报销的政策。怀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情,宁静去了从小就常去的市二医院。
看完了病无聊地坐在医院的大厅里,等待着排队叫号拿药的时候,一名护士从宁静的面前经过,似乎是刚刚吃完饭的样子,手里拿着个金属饭盒。
“啊,是你啊。”那位护士认出了宁静,打着招呼,宁静忽然想起来,这是哥哥出车祸的时候负责急救地几名护士之一,连忙站起来向她行礼,说:“啊,您好。上次真是谢谢您了!”
“哈,没事。”护士连忙摆着手,说:“你哥哥这样的帅哥能住进我们医院,我也觉得很养眼嘛。”
宁静苦笑着感谢护士的抬爱。那位年轻的圆脸护士像是刚吃完饭不想赶着去上班似地拉着宁静聊天。
“真是吓了一跳,这样一个年轻人区区几个月内进两次急救室的事情还真是很少见呐……”
宁静疑惑地望向护士,但是那位护士似乎没有注意到宁静的眼神。
“后面那次你没来吧,是你们的妈妈来照顾他的。那天晚上也是我当班,乖乖,这位少爷也太不小心了,再晚一步就小命不保了。”
宁静惊愕地望着护士,说:“您是说我哥哥宁威?”
那位护士疑惑地歪着头说:“是啊?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了?”宁静拉着护士的袖子,焦急地问。
那位护士有些愕然地看着宁静,微微侧着头说:“好像是胃穿孔并发月复膜炎,当时是很危险,不过你放心啦,已经好了,早就出院了。不过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宁静没有回答护士,呆呆地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既没有注意到护士已经走了,也没有注意到她取药的号码已经叫过了,甚至也没有注意到,明天就是她和宁威的十九岁生日……
那一夜,宁静辗转难眠,第一次尝到了哥哥饱尝的失眠痛苦。她实在想不到,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会不告诉她,深深的担心之外,则是越来越深的愤怒。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却有太多的事情瞒着自己,这样的感觉让宁静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一直到凌晨,宁静才模模糊糊地睡着。临睡前,她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打电话给宁威问个清楚。
宁威成为酒吧的驻唱歌手,已经整整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中,酒吧的生意明显变得好了起来,有许多客人固定地会来听宁威唱歌,有的时候,甚至会没了位子,会有客人愿意站着喝酒,只为了听宁威唱歌。这让艾艳艳正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取消星期二晚上的劲舞之夜和星期四晚上的爵士钢琴之夜。因为那两个晚上,酒吧的生意明显比较萧条。
宁威的歌迷中,年轻的女性最多,但是其他年龄的女性和男性也不少,但是总体来说,年龄都比较大。这或许与艾艳艳的酒吧价格不低有关吧,年轻的孩子是消费不起的。这样年龄的听众,是不会在歌与歌的间隙发出高声的尖叫的。但是,他们常常来,会在一曲终了认真地鼓掌,甚至大方地给宁威小费。这就已经让宁威十分感激了。然而,齐彤却对此认真地感到不满。艾艳艳没有招收新的酒保,酒吧的生意却因为宁威而变得异常忙碌,齐彤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帮母亲义务打工,所以每天都在抱怨“都没有时间找女朋友”。
10月初的时候,宁威送到王坤那里六首歌曲,却只采用了一首。王坤抱歉地说:“最近实在没有什么人要发片,所以说对歌曲的需求量也不大。”于是,宁威的常备曲目增加到了九首,几乎能唱满一个小时了。他的歌曲大多数是曲调缓慢而哀伤的情歌。这种带着淡淡的伤感的歌曲,不管作为酒吧的背景音乐,还是凝神细听,都不会让人感到厌倦。
10月25日是宁威和宁静的19岁生日,尽管宁威丝毫没有察觉到。早晨,宁威趁艾艳艳还在睡觉,窝在楼下酒吧的舞台上,就着吉他思索着新歌的旋律,一直到明媚的阳光透过酒吧大门的玻璃,在宁威的脚下打下了一个明亮的光影,宁威才发现,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应该去学校上课的,但是宁威没心思,反正今天也没有会点名的课,不如就翘课吧。宁威伸了个懒腰,凝视着阳光叹了口气,忽然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妹妹宁静。宁静已经许久没有主动给宁威来电话了,宁威打电话去也总是爱理不理的。宁威想,是上次打她的那一巴掌伤了她的心了。但是宁威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妹妹为了生活费而让人包养,这是宁威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威。”宁静在那边叫了宁威的名字。
“嗯,怎么了?”
“你夏天的时候去医院了吧?胃穿孔并发月复膜炎?”宁静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