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神父正在教堂副楼的接待室查阅下周的日程安排,隐约听见教堂的门响了一声,他抬眼望去,两个人影一闪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微笑着摇摇头,并不急于赶过去劝走闯入者,让他们多感受一下教堂神圣肃穆的气氛也好,或许能有缘成为上帝的信徒。他查阅完文件,慢慢踱到教堂的大门前,抬头仰望,这座建于一百多年前的教堂至今依然散发着神圣的庄严。
托马斯神父没有发现闯入者。自从教堂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允许游人可以在周末自由参观之后,怀着好奇心偷偷进入的人越来越少,但总免不了一些好事的年轻人,尤其是恋爱中的年轻人,趁没人悄悄潜入教堂,在上帝面前见证他们纯洁的爱情。
他继续慢慢向前巡视,终于发现神坛前跪着的两个闯入者。
沈诺把车停在教堂旁的购物广场,跳下车为江一璇打开车门,她一身龙凤呈祥的红色唐装,映衬着略带羞涩的笑脸更加迷人。她含情脉脉地抬头望一眼沈诺,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心被甜蜜充满着,头上的红色发卡和头纱在下车时蹭下来都没有觉察。
沈诺本想调笑她太着急,连发卡掉了都不知道,但看到她明媚的笑容,笑笑什么都没说,捡起座椅上的发卡,凝神静气想帮她戴到头上。
她摇着头,“沈诺,我不要戴头纱,太招摇了,别人都在看我们呢,怪不好意思的。”
“结婚当然要招摇过市,我们又没有婚车,已经够低调了,有什么不好意思。别人看你是因为你漂亮,看我是嫉妒我。”
“那你戴,我不戴,要多土有多土。”
“璇儿,听话,这是传统,别动,我帮你戴上。”
江一璇继续摇着头:“传统?我穿唐装你应该穿长袍马褂后面留条长尾巴才真正传统。”沈诺今天一身深色西装,更显得身材修长。
“我们是中西合璧的婚礼,所以我穿西装,你要戴头纱配。”
江一璇只好站着不动,任由他摆布。
“妆怎么化的那么淡,一点儿也不象新娘,人家新娘脸都涂得红扑扑的的,才喜庆。你的胭脂呢?我帮你抹抹。”
“沈诺,你老土,现在好像流行叫腮红,或Blush。”
“我还是喜欢叫胭脂,不管叫什么,拿来我给你抹。”
“在车上呢。”江一璇从车里拿出化妆包,翻出化妆盒,刚想用化妆刷自己涂些。沈诺伸出手指,沾了些玫瑰红色的腮红,抹到她的面颊上,边抹边说:“我的手不脏,出门前洗手了。”
江一璇照着镜子,大叫:“沈诺,太夸张了吧。”说着拿出一块化妆棉打算擦掉。
沈诺急忙攥住她的手,“不许擦,我的新娘就该是这样的。”
她含羞低头,“这怎么见人?”
“来,抬起头来我看看,诗里怎么说来着,‘妆罢低头问夫婿……’”
还没等他说完,江一璇接上:“两颊可象猴?沈诺,露馅了吧,当初用这首诗调戏我占我便宜,还说就知道那一句,狡猾阴险。”
沈诺笑了,“让我这个狡猾阴险的夫婿来看看漂亮的猴。”
沈诺拉着江一璇的手悄悄溜进教堂,他在神坛前跪下,嘴里念念有词,“沈诺,男,出生年月……”江一璇想,他是不是还要报手机号,便于上帝给他打电话联络。但碍于在教堂里不可造次,她只好忍住笑。
“璇儿,严肃点。”他拉住满脸笑容的她,在他身边跪下。
沈诺握着江一璇的手,抬起头一脸虔诚:“上帝,请您见证,沈诺愿娶江一璇为妻,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共度此生。原谅我现在还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我会尽我所能爱她照顾她,会尽快给她一个圆满的结果。”
江一璇感动得泪眼婆娑,依偎到他怀里,“沈诺,我不在乎名分,我只要你就足够。”
沈诺捧起她的脸,“璇儿,我已经在上帝面前发誓,一定会尽快和你结婚。我在乎,别再说你不在乎,是经常有人说一纸婚书不重要,那是男人骗人的话,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就会不顾一切和她结婚,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他娶她为妻。”
托马斯神父大概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猜想这又是一对不被父母祝福的年轻人,在中国,这样的事情太普遍了,他慢慢踱到他们面前,“孩子们,只要你们真心相爱,我祝福你们,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他常主持婚礼,对中文祝福自然了如指掌。不过神父也摆了乌龙,他忘了以上帝的名义。
沈诺和江一璇并没有觉察来自神父的祝福和他代表的上帝的祝福有什么不同,他们手拉手兴高采烈地离开教堂。
江一璇回首教堂威严的塔尖,问:“沈诺,你信教吗?”
“不信,但我刚才很虔诚。”
“我有点信佛,但不是忠实的信徒。”
“我知道,临时抱佛脚的那种。”
沈诺知道,江一璇在最难过的时候,曾经独自到山上的寺庙,跪在佛像前泪流不止,是秦涵电话里告诉他的。他不想让她有遗憾,带她去W市香火最盛的佛寺,虔诚地拜佛许愿。
回到车中,沈诺笑眯眯地说:“该拜的神都拜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沈太太了,要时刻以五好太太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记住了吗?”
“遵命。”江一璇装作低声下气的回答,转眼笑嘻嘻地问:“你呢?你用什么标准要求自己?”
“当然是三从四德。”
她捏着他的耳朵,笑得前仰后合。
“沈诺,今天我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你在,我在你在,还有什么事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吃饭了,今天要好好吃一顿,庆祝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