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和父亲、舅舅们雇的商船从京城的通州港缓缓离去。深秋,大量从南方载满各色瓜果粮食和稀奇南货的船只,在京城卸货以后,又沿运河悠悠南去。九九坐在船沿上望着两岸慢慢后退的景物发呆,岸边的树木早已落尽了枯叶,在风中扭曲着腰肢把光秃的枝丫悲凉地伸向空中,如同瘦骨嶙峋的绝望女人举着臂膀在对天呐喊。
刘老爷从船舱里出来,给九九披上一件棉氅,“进去吧!外面凉。”
九九没有说话,默默点头,身子却一动未动,寒风吹起她的衣角和头发,刘老爷还想说些什么,一时无从开口,沉默片刻,转身钻入船舱。
九九此时能听到载滢痛彻心扉的嘶吼,能感觉得到载滢对自己无以复加的痛恨。
但是,她也知道贝勒爷最终会放自己南去,因为他宽广的胸怀和坦荡的爱。这真是让她也感到痛彻心肺的原因。与载滢和老福晋的宽广相比,自己悄然逃走的做法是如此卑下!九九知道自己是背负着如山的亏欠离开的,她感觉到自己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泪水,静静滑过冰冷的脸庞,滴落在衣襟上……
不一会,刘老爷拉着小火娃出来,小火娃就要满一周岁了,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穿着小棉袄、带着小瓜皮帽,由外公拉着,迈着小脚一步一挪地走向自己的妈妈,亲热地扑到九九的膝盖上,嘴里喃喃“唛唛…妈妈…”
九九抱起火娃,深情地亲了亲、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和刘老爷一起进了船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