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在舱门口,当先反应过来,打开舱门,见碧波肩上搭着阿扎木的胳膊,艰难的移到船边上,他忙出去帮忙,远芳紧跟在后面。三个人齐心协力,才好不容易将昏迷的阿扎木弄上船,移到少年曾经趟过的塌。
远芳上来先检查阿扎木的身体。
少年陪在一边,目无表情。
碧波见远芳正忙,不想打扰她,便一拍少年的肩膀,他惊愕,她一笑:“你现在就是这里唯一清醒的男子汉,我将她们交给你,你可得照顾好了。”
“交在我?”少年反问,觉得不可思议。
碧波并不知晓他与蓝琳之间的事情,只是想到蓝琳这般维护于他,定然是极为要好的朋友,或者极为重要的人。见少年惊疑,她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害怕,便拉过他的手,坚定的给他一个肯定的笑:“你一定能行,别担心……我去找我家的那口子,你们先行,船夫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不过此路艰险,还是多多小心的好。”
望向榻上的蓝琳,她继续对少年道:“若是清溪醒了,告诉她,一月之后,江南见。”
不管少年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大踏步的离开,想着那个小胖子的话,心里止不住的焦急,王雷亭便是三头六臂,也抵不过那么多的手。
就算是有恩人的搭救,若是来不及,这可……况且,恩人的伤势才刚好一点点,不能轻易动武。王雷亭她最了解,这才要留下来,去寻找王雷亭。
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胖乎乎的身影带着草帽,一副船夫的打扮,轻轻地撑船开动,向江南那边驶去。
阴森的县衙府邸,子容一身黑衣,“咚”,将令牌扔在地上。
县令哆哆嗦嗦,拿起牌子,整个人当即昏过去。
子容揪起县令的衣襟,冷言:“你要是现在敢跟我玩诈死,那你就真正死了的好。”语气里的怒意甚中,王雷亭跑了,那个几次三番出现戏弄于他的小胖子也不见踪迹,那个丫头一行人居然也跟丢了,这么大的失败,如何容忍。
“啪……”将又自个清醒过来的县令按在墙上,再次逼视:“说,那个叫你来扰乱的到底是谁?”
县令平日里作威作福做惯了,哪里见过这份阵仗,当即脚一软,整个人都被提在子容的手里,他的剑把抵在他的月复部,吓出他一身汗水。
“我说,我说……”县令点着他的秃顶脑袋:“是傲霜,傲霜……”他的声音慢慢变小。
只因面前的人,模样太过骇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听到他的话,脖间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几乎令他喘不过起来。
“你确定没认错?”子容冷呵,傲霜此人机敏过人,这么多年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么个小小的县令如何会认得?
县令此时要找个替罪羊,心里更知道眼前这位的主子,一直在暗查傲霜的消息,这个失手,一定不能松口。他紧张的点头,如小鸡叨米,一个劲的保证发誓。
子容不能评判真假。
他思索片刻,又吩咐这位无能的县官严禁把手镇子,对于那个或许是傲霜的人,所答应的要求一个都不许做,还要大加征粮,最好闹出些事端才好。
这些事情,当然是这位县官大人的老本行,其它的不行,这欺负乡里,鱼肉百姓,官逼民反,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答应。
心里更是隐隐期盼,这次若是能抓到傲霜不仅是大功一件,很可能晋升,最主要的是府里的金银还有柔情似水的小妾们都可以保下。
接下来的几日,这位县官大人可谓是尽心尽力,不仅将贫苦人家一半的口粮都强行拿走,更是将有些不听话,对他不够孝顺的富户和生意人也整治搜刮一番。
弄得是民怨沸腾,哀哭千里,原本就拥挤的地牢,更是显得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如狼似虎的捕快,屋里有年老的母亲抱着自家的媳妇子哭泣。
子容站在县城里最高的建筑祥云酒楼,皱眉看着闹哄哄的街市。
身后响起敲门声,进门的是油光头秃的县令,他满脸堆着谄媚的笑,站到子容的身后,恭敬的道:“大人,奴才做的也差不多了,你看……”他的眼里满是飘动的银子,这几日可是又抢了不少。
子容厌恶的往旁边移开:“继续,密切关注目标处的动向……还有粮仓那里,银库那里,必须加派人手……”
正说着,门又响,进来的是子容的属下,隶属于羽卫,身似铁塔。子容斥退县令,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才听羽卫的报告。
“什么?你说……”子容满脸惊讶。
羽卫点点头:“这是我们羽卫多年潜伏的暗子传来的信,应该不会有错。”
原来,这位傲霜也不过就是个胆小鬼,说什么为民请命的英雄,沽名钓誉。子容大步向外走去:“立即招呼所有羽卫,追击。”
夜,来的很快,布满整个昏暗的天空,几点星辰闪耀,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时至冬末,天气不是特别的冷,可这夜风也是让人难捱,尤其是在河水之上,更是风一起,便带起几分寒潮。
烛火明灭的船舱,响起阿扎木大声的呵斥:“我要下船,什么破东西,老子……”话未说完,被后面的“呜……”呕吐声所掩盖。
小胖子微微抬起圆圆地斗笠,闲恶的瞧瞧船舱里,满面嘲讽,若不是那位的嘱托,他早都将这个域外的蛮子干掉。
不是嫌弃没有肉吃,就是对小丫头动手动脚,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咚……”将篙子掷在船板上,小胖子倒在旁边的木椅上,斜靠着睡起觉来,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睡,眼看走出这么远,想来也不会被追上,又担心那位的安全,不如就在这附近等。
船舱内,比起外面热的多,这几个人之间似乎就不能热络了。
阿扎木伏在船上的窗户旁,肩膀不停的抖动,喉咙里发出干呕,吐了几天,也没什么好吐得,只能吐干水而已。
远芳躺在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朝里,居然睡的格外香甜,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睡功高超。
被蓝琳捡回来的少年,缩在墙角,睁着大大的眼,紧紧地盯着正在看书的蓝琳,眸里的恨意比起烛火来说,显然旺盛多了。
蓝琳自然知道,这个小子一直这么看着她,她初时还有点紧张,怕这个傻小子做什么冲动的傻事,阿扎木和外面的那个小胖子不会放过他。
这几日过下来,也对这小子放了心,虽然鲁莽点,气血盛点,总算是还有几分理智。先保住他的性命,至于他对她的怨恨,只能以后在说了。
看着眼前线装版的古书,蓝琳不由抹去一缕苦笑,早知道,原来好好学点文言文,也不至于现在看个书也要用猜得。不过,这里面画的地图,倒是能看懂一些,虽然比起现代的地图不知粗糙了多少倍,总算是能让她明白身处何地不是。
这条河往下不出一个月,便是江南的地界,想到少年咬牙切齿转述的话,蓝琳模模脑袋,也亏碧波想的出来,让这么个半大的孩子来守护他们,况且,自己还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一剑杀了才好。
“咚……”
阿扎木整个人软瘫在地上,脸色白的吓人,与他浓密的胡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蓝琳见状,跑过来,扶起他的胳膊:“怎么样?”
阿扎木摇摇头,试探推开蓝琳,眼里有极大的耻辱之色。
蓝琳暗笑,这个大胡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河,更别说坐船了,当日醒来,便是一阵天翻地覆的吐,脸色比白纸还白,偏偏还要逞能,不在船外呆着,要去甲板上,结果一失足掉进河里,若不是小胖子和远芳救的及时,他这条命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原本晕船,在加上感染风寒,铁打的汉子也变成泥,偏偏还要装硬汉,不许晓芳来看病,更别说吃药了。
“我没事。”阿扎木推开蓝琳的胳膊,自己扶着船舱壁站起来,没走几步脚下一软,又跌下去。
蓝琳搀上他的胳膊,笑他:“行了行了,别逞能了,在这样下去,估计你连草原上的一根草也看不到。”
阿扎木眼睛一瞪,铜铃大小,就要反驳,蓝琳故意手一松,他又往地上滑去,这话就收回口中,满腔的郁闷和耻辱在发酵。
蓝琳扶他在榻前坐下,瞧向角落里警惕的少年:“倒杯水过来。”
少年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跟他说话,还吩咐他做事,整张脸都涨成朱红色,头傲气的一撇。
“我们这里不养闲人。”蓝琳冷哼一声,这般任性的模样,在外面迟早要吃大亏。
少年回过头,双眸通红,盯着蓝琳,目光里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凭什么使唤我。
蓝琳不理他,也不在说什么,自己去倒了杯水,让阿扎木漱漱口,又让他躺在榻上休息,阿扎木累坏了,事情月兑出他的掌控之后,心里一直很紧张,这时,瞧着蓝琳温柔的对他,心里居然一松,慢慢地睡着了。
瞧着闹腾几日的阿扎木终于睡下,她也松了口气,在这么说这阿扎木也是帮手之一,不能撇开他。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办,闻到一股臭味,带着酸腐的味道。
她拧着眉,捂着鼻,瞧着发出异味的来源。黑色蓬松的大胡子上,油光光的一片,带着青黑的颜色,胡子与胡子之间粘在一起。早就看着这个大胡子不顺眼,现在正好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