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不大的酒馆,她这一嗓子,不可谓不算大,整个就像是在集市里打锣鼓,所有的人都像蓝琳望过来,看的蓝琳脸红心热,拉着拎着鸡蛋和西红柿的箫子轩跑出门。
“来了,来了……”有人大喊,街上被挤得密不透风,蓝琳和箫子轩也被挤的随人潮涌动,只见喊声起来的地方,刚才在路上见到的几个衙役,正戴着大红花,昂首挺胸的进城门,在他们后面,是被押在囚车里的犯人。
“砸死他,砸死这个吃人肉的贪官。”有人开始大喊。
“老天爷开眼了,砸死你个王八羔子。”有人接着应和。
群情激愤,不管是拐着拐杖的老爷爷,还是架在大人脖子的上的孩子,各个脸红脖子粗,像是见着黄金一般兴奋,全部都在往前冲,手中准备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实诚,臭鸡蛋那是必备,烂掉的西红柿,白菜帮子。
……
几个衙役似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况,早早的躲在一边喝茶聊天打屁,顺便慰问一哈哈自个的肚子,倒是将囚车就留在原地,也没个放哨的,估计就是有放哨的,也的被臭鸡蛋和西红柿给砸跑。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尤其是拧成一股绳以后,就是可怜了箫子轩手里的鸡蛋,也不知怎么搞的,全部打在自个的身上,蓝琳瞧着郁闷,黏糊糊的黄黄的,到自个被人挤着正好贴在箫子轩沾着鸡蛋液的腰时,她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她明明一直故意疏远箫子轩,怎么反而越挨越近,顾不得心头的疑惑,现在的她,身体都把握不住,随着人群来回的被迫走动。
脚步虚浮,恰在这时,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推了她一把,她没防住,身子向地上倒去,这倒下去还了得,不被人踩成肉末才怪。
可她根本无法把持自个的身体,闭上眼睛,暗自咒骂,这该死的老天,等待被踩死的命运。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子,一把将她抱在,熟悉的酒香味传入她的鼻尖,心间儿一颤,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眼前如星光一般灿烂的眸子,那里面写着心疼,写着许多她不懂的情绪。
他的鼻,他不甚英挺却非常清晰的眉峰,他带着青色胡渣的下巴,整个世界彷佛都安静下来,她的眼里只有面前的他,很近,他们离得是如此的接近,近的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她自个的轮廓。
“谢谢”蓝琳推开他的手,转身向后走去。
他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圈入他的怀中,任由她在他的胸膛里拍打,带着她不一会就穿出人群。
“你还回来做什么?”蓝琳眼圈红红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正是不告而别的李白,百姓口里的傲霜,那个会攀岩走壁的侠客。
李白看着她,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说下去,他噙着眉头:“注意你和你哥身边的人,他们来历可疑,我已经让小胖子去查,不日就有消息。”
蓝琳冷笑:“是吗?傲霜大侠,你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可以管尽这天下不平事。”
“以前是不怕,现在,我怕……真的怕。”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像是两个小火炬,烧得蓝琳脸上一片热气腾腾,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捏着自个的衣角,暗自骂自个,你这丫头真没有出息,梦里还打算的好好的教训他一顿,怎么在见到这丫的,竟然连人家的目光都受不了。
他的胳膊环上她的腰,往前一带,她扑入他的怀中,熟悉的酒香味再次传来,他抚着她的头发,向对着最珍爱的珍宝:“我怕,所以我不敢离你太近,怕伤了你。”
蓝琳依偎在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腰:“我不怕。”
“我……”李白欲言。
蓝琳扬起脖子,用手指堵上他的唇,指尖底下软软的温润:“不用在说什么,我说了我不怕,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甚至,就几年几天而已,我不想考虑那么远,我只想着当下的快乐……”对视着他的眼,加重语气:“这样的快乐,你可以给我,对吗?。”
李白看着怀里的女子,她的眼睛像是最美的宝石,闪着异样的光彩,照进他的心中,她嘴角噙起的笑意,将他心中所有的忧愁都拂去。
这样的女子,他真的要错过吗?李白怜惜的握上她的手,头低下,看着那殷红的唇向他移过来,他的心居然跳的像打鼓一样,慌乱的心,在迷雾当中,又是恐惧,又是期待,这样复杂的感觉,纠缠在心中。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砰砰砰……”好似有个特别大的巨人在走路一样,震得他的耳膜都在发颤,尖利的刀剑碰撞声,犹如催命的魔音。
他头一歪,那温润的唇就落在脸颊上。
不去看非常不满意的蓝琳,他只来得及说一句:“站着不要动。”身形一晃,一句消失在原地。
蓝琳不甘的跺跺脚,这叫什么事,光天化日之下也想劫犯人是不?再说了,这人怎么这样,又不是世界警察,哪里出问题,就跑去哪里……他还真当自个是超人不是。就算她在郁闷,也没有办法,谁叫她没有穿到个武林高手的身上,甚至,比普通人都不如。这样的身体,就是跑上去,也是个拖后腿的命。
她站的地方,不是街道,而是屋顶,李白找的地方也是很妙,平整的很,不用担心会掉下去,自然也不用担心惊慌逃跑的百姓会将她踩成肉泥。
别人可没这么好的运气,拥挤在一起的百姓,吩咐往后面退,在后面的都是些挤不进去的老人,这脚步就慢上几分,被挤得七扭八歪,原本囚车的地方,出现了个大大的空地,有十几个黑衣人手执利剑与押车的衙役打在一块,刀剑碰在一起的声音,那叫一个清脆,陡然间,蓝琳从人群中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知从哪里撕了块破布挂在脸上,纵身一跃,踩过众人的头顶,向囚车扑过去。
蓝琳呆在屋顶上,着急的冒火。
恰在这时,眼见着一个满脸皱纹,满下巴白胡子的老头,被后面的人挤的往前走,脚下走不急,身子就摔下去,这如果摔倒可就在爬不起来了。
“小心。”
话语堵在喉咙里,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像个鸵鸟一般埋下头。她明白的很,就她这个小身板,下去之后不被踩成肉泥才怪。
人如果自个都没有保命的能力,还去保护别人,那不叫见义勇为,那叫自不量力。
“挤什么挤,都他**的给我站住。”巨大的吼声,夹杂着狂怒冲进蓝琳的耳朵,这声音咋滴这么熟悉?蓝琳睁开眼,一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应该是众人的头顶之上。
只见,她的哥哥,许致远先生,拎着已经被吓得昏过去的老人,站在街边的大树上,英俊的面容上,和不合时宜的出现一个大大的黑脚印,从额头一直到下巴上,给他威风凛凛的气势,加了几分滑稽。
众人愣神一下,马上又恢复拥挤不堪的状态,生怕后面的刀剑没有长眼睛,飞过来不是就要掉小命。不远处的囚车,娇小的影子一晃而过,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蓝琳虽没有瞧到正面,从侧面和影子来看,认出是远芳,她……想要干什么?……远芳,你可千万别辜负哥哥对你的心思……蓝琳双手交握,紧张的盯着那个影子的行动。
她那边紧张,猜疑,这边也颇为不好受,许致远气得胃疼,眼见着场面不受控制,百姓们像是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不时有跌下去,被踩伤的人。又想到蓝琳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这样挤,暗自祈祷:这个小丫头,是乖乖的呆在酒馆里的,没加入什么劳什子的扔鸡蛋大会。
这府衙的也是个吃干饭的,看着场面这么乱,居然没有个人来维护秩序,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现在可正在和那些黑衣人拼命呢,哪里顾得上这里百姓的死活。
一时哭天抢地,瞬间从黑色的喜剧变成了红色悲剧,夹杂着臭鸡蛋的味道儿,刺鼻冲天。
许致远也没办法,他只能盯着下面,看若是有人站不稳,有摔倒的威胁,自个就是拉一把,不多会,这粗壮的大树上,居然挂满了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吓得昏过去,正好免了许致远的唇舌,倒也清静。
远芳不多时,也找到许致远,脸色发白。
许致远拉起她的袖子,她忙将袖子藏起来,许致远心疼:“伤到哪了?快让我看看,怎么袖子上都是血?”
远芳将袖子藏到身后:“没事,先救人的要紧。”
两人向是蝴蝶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住的帮着受伤的人,避免不必要的悲剧发生,这被人踩死实在是很痛很恐怖的事情,想想千万只脚从你身上踏过去的感觉是什么?
残阳如血,风渐吹。
满地的狼籍,留在斑斑血迹,昭示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翻到的菜板,折断的糖葫芦,碎掉的鸡蛋壳,带着有些风干的黄色鸡蛋液,发出不好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