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宫殿下。
蓝琳坐在台阶之上,望着天上飘飞的白云,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出去,小翠带来娘娘的问话,她也只是推说身体不舒服,其实她是在躲,躲那个人。
听到他在翰林院里喝酒,听到他在醉醺醺之中,被拉到皇上面前,做着需要做的诗句,总是在担心,他会因为浪荡不羁的行为,受到责罚。
从高力士那里,听到他不羁的行为,从贵妃娘娘那里,听到对他的赞赏和埋怨,听到贵妃娘娘眼中的占有,她明白一切,为何不想见,却又要如此心酸。
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一切,却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捕捉到关于他的一切。
这一日,又是秋风散尽的时刻。
哥哥许致远扮演小太监,来到她的身边,他轻轻地捧起她的手,淡淡地叹口气,两兄妹里相顾无言,对坐了一阵,哥哥许致远掏出怀中的药包,放在蓝琳的手心:“这是三个月的药量,记着,一定要在十四之前服下,不要在忘记了。”
蓝琳笑笑,乖巧的说着知道了。
她可是知道哥哥许致远的厉害,若是在来这么一次,哥哥非得冒险入宫,来个九死一生的赌博。这样的赌博她可不要,皇宫哪里是那么好闯的。
马嵬坡事变的时间,正在慢慢地接近。
已经布局好一切,就是只等着这件事情而已。跟哥哥许致远说起,没一个月,她基本上已经取得高力士,这个关键人物的好感,她每日都会为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马嵬坡中会出现在处理贵妃娘娘现场的首领太监,如果她要趁着这个时间逃离,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必须通过他。
每日都去为岁数已大的高力士,按揉肩膀,为他金针渡穴,只为他能在那个时刻到来时,放过她一马。
至少,也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蓝琳这样认为,每次和他坐着,说着一些风土人情,说着他所不知道的故事,静静地听着他曾经的过去的故事,那些荣耀和伤痛,那些亲人的离别和不能言说的难过。
她从他诉说的目光中,看到长者的慈祥,听着他睿智的言语,更加的佩服这个慈祥的老人,能够在风风雨雨中走过来,陪着他所忠心的主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睿智而忠诚的老人,在最后的时刻,都无法送别自己的忠心一辈子的主子,在悲哀中被无辜的放逐,死在荒凉的异国他乡。
不知为何,越想越是为这个睿智的老人而心伤,心伤却也无能无力。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穿越者,如何能做出改变历史的事情,
只能唯独在剩下的日子里,多多陪陪这个看尽宫中一切荣华喧嚣的睿智老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娘娘的赏赐从来不少,高力士那里,她找着空就会去。
再次听到李白的消息时,已然是半个月之后,他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言语,就这么离开,就如他曾经出现过一样。
她该高兴还是该念着寂寞。
就在这个夜晚,天空下的另一个地方。
李白染着风霜,站在月色之下,背负长剑,酒在手中,留下着残存的酒液,似乎这由她亲手而制的酒葫芦,还有她的手心的温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原谅他的再次离别。
就在他的对面,站着同样满面严肃的许致远,他看着李白,半晌才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不公平,可是若不是你,我的妹妹也不会如此,我已经找到解掉她身上的毒,需要昆仑的雪菊,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若是在找寻不到,残存在她体内的慢性毒药,会要了她的性命。去找,若是你真能找到,我便放弃父母之仇,祝福你们。否则,便是我这江湖上的第一神医,也依然留不住她的性命。”
于风霜中,于秋月下,秋风吹动他的发。
没有言语的点头,已经表达一切,再次踏上找寻的旅程。
许致远瞧着李白的身影,不知为何,仍是在加上一句:“看你未在给我妹妹多一点伤害,这便在告诉你,若你能有幸找到,便是将来发生一件大事之后,在桃花乡之下等待。”
李白停住脚步。
“我希望你能来。”许致远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时间已然不多,离妹妹说的日子越来越近,该布置的差不多已经不知完毕,该做的事情,便是检查和等待,陈亦知那里,已然在各国的大使团里都安排了些人。
战火将起,这将是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
战火烧的很快,从边塞小镇,犹如龙蛇一般,安禄山的部队直捣黄龙,一直在安逸中偷懒的唐军,因为准备不足,内奸的出卖,叛乱的部队很快掠地前行。
朝内想起来一片片的惊叹和惶恐的声音。
难奈何,昔日绝代芳华的唐玄宗丢弃了他的王冠,带着他唯一的贵妃娘娘逃出京城,为了躲避战火的侵扰,害怕那些传说中的蛮子抢走他们的一切,无数的京城百姓,高官,各国的大使团,像是一团一团的蚂蚁,在向更远处奔逃。
杨氏一门,显赫的衣袍在逃难的路上被污染,那如梦幻一般的美丽的衣料,竟不如百姓那粗布的衣服,拖沓的美丽,广袖间的轻舞,逃不开战火的追逐。
一切功名利禄,在纷乱的战火中,如此不堪一击。
马嵬坡下,三军不发。
声声说着要美人自尽,勿在误了这盛世唐朝的未来。
年老的皇帝,抱着他的美人,却只能无言泪垂,他已然没有办法,失去保护的力量。是谁在后世传唱着一曲长恨歌,是谁说七月七日长生殿。
美人误,如何误。
不过就是想要个发泄的由头,看美人泪垂,精美的金步摇散落在带着腥味的马嵬坡土地上。
蓝琳在一边,看着刀光剑影,看着生死离别,和一个个骗人的借口。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低着头,不敢看杨玉环悲伤绝望的眼,她曾骗她说,未来将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她曾对她说,她已经看到杨氏一族会屹立于朝堂中三代。
闭上眼,美人消。在才找回所有的思绪时,已然离开那个禁锢她自由的宫廷。
软榻上眠,在睁开时,是哥哥慌张和一瞬喜悦的脸,失去双腿的陈亦知也在一边,他依然如当初遇见那般,静静地就在那里,清秀的眉头下,是清澈的眼,就如曾经遇到过那般,永远带着淡淡的疏离。
见她醒来,他摇着他的摇椅,送上一碗清水。
接过来,一声谢谢,望着他的眉眼,不知该如何说,当初,她将自个的心给他,他却躲避在一旁,不收,只是温柔默默的看着。
现如今,唯有一句谢谢,当初的缘过了,放弃了,也就在也找不回来。
隔了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在小院里安静的养着身体,蓝琳也不知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是每次问起,哥哥总是一笑带过,不知到底在瞒着她什么。
岁月一天一天的过去,冬天过去,春天在次来临,温暖的春风,像是妈**手,拂过她的脸颊。
一树桃花开,绚烂的春色。
李白一身青衣,立于桃花树下,他配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剑,就在那里,桃花从他的身边飘过,春风如此的温柔,拂动着他带着风霜的面容。
蓝琳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扬起手中的桐木盒子,笑了。
桃花村,在相守。
笑相思,相思笑,多少虚假多少真,在这里结束,似乎也是再次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