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扬回到卧室,床上空空如也,水声阵阵,循着声音找去,透过浴室未关的门,看见这女人一动不动站在花洒下,水开到最大,一直一直冲刷身体。
似乎他给她带来肮脏,如何也冲刷不去。
苏曜扬心中五味杂陈,最终由着愤怒没顶,走进去将她拽出水柱。
他所经历过的恐惧,颓然,痛苦,心绞,加起来不及这一次她带给他的多。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
苏曜扬无视两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强行把彤彤带回家,交给苏妈,眉眼沉重,“看好她,别让她出去。”
口口声声?爱?
那个女人早就不是他的女人了!
常一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墨阁的。
她以为他说要娶顾蔓罗不过是随便说说,拿来气她的鬼话,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错了。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世上最残忍的事,便是眼睁睁看着稳步发展的孩子从自己手中溜走,却无法拥抱她。
“常一欢,滚出这里!”
苏曜扬捏住她下巴,逼她的脸迫近,他虎口的弧度契合她腭骨的轮廓,他看她瞬间神智全失的脸。
苏曜扬来到铁栅栏前,打开了门,常一欢满怀欣喜,冲进他的怀抱里,她以为,是他想通了。
她只好把彤彤抱进去,安抚孩子。
“妈咪…”
“爹地,我要妈咪…”彤彤从刚才就看出父母亲之间不对,哭着跑过来,站在铁栅栏的另一边,看着无助的母亲。
心中有什么东西闪过,苏曜扬果断转身,走向墨阁的大门。
“别让你肮脏的身体弄脏了我和彤彤的家!”
苏曜扬弯下腰来,抱起孩子,“彤彤乖,你妈妈已经不是你的妈妈了,她不会和我们在一起了。”
苏妈嗫嚅着,前些日子少爷高兴的像什么,时不时就会露出笑容,现在这张冷得能杀人的脸却叫她什么疑惑也问不出来。
是那人冰冷的手把她拖出了墨阁,她站在大门外,死死攥着铁栅栏,“苏曜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冷酷终于击垮了她,常一欢用尽全力推开他的肩:“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女人砸门的声音真让人心烦,平时看她一副人小力薄的样子,几时起,变得这么有力气了?
仿佛是对他往昔的错误举动做了一次总的翻供,苏曜扬一句话就把之前的一切,都否决。
“换上。然后出去吃饭,别板着张脸。”
苏曜扬没有再说什么,抬脚便走,自她身边经过时,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无端地,就想要掐死她,苏曜扬拳头捏得隐隐生疼。
苏曜扬不听,草草替她擦干湿发,给她套上衣服,摆弄着让她穿好衣服,手指扣在她的皮肤上,过于用力,留下红色指印。
之前他还对她微笑,给她宠爱,搂在怀中呵护,一夜之间却天翻地覆,他恨不能把她拆骨入月复,转变太快,常一欢不肯相信。
“为什么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妈咪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咪,她不会不要彤彤的。”
就像以为已经满握了的幸福,突然从指缝间流失得一干二净,那种怅然若失,致命。
“我不想再娶你,我要娶顾蔓罗!”
她不就是仗着他给她的爱,恨绝地伤了他?
不不不!
“但是,现在,你这个不干净的女人让我厌恶!”
“无论她做错过什么,她都是最爱我的人!”zVXC。
苏曜扬自己板着面孔,一字一顿地说。常一欢犹不自知,要触及地雷,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头常底声。
如果是她做错事,她认,但她就是怕他像现在这样,结果竟是更糟。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娶我,可你根本从来没相信过我!”
“下个月月初是我个蔓罗的婚礼,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爱?见鬼去!
彤彤又哭又闹,不停踢打着苏曜扬,“不会的…”
苏曜扬忍过这一波钻心的愤恨,语调恢复一贯的寻常:“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多要求你什么,过些日子我会和蔓罗结婚,你做为彤彤的母亲,请你检点一点,别被人拍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手里是她湿漉漉的胳膊,她头发整个打湿黏在脸上,她不肯动,苏曜扬一路拎着她的胳膊出来,胡乱取了毛巾和一套她的衣服,丢到一侧的床铺上。
看来,他对自己的女人还真是不了解!
“爹地,我恨你!”
“我早该明白这一切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我以后再也不会做梦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苏曜扬这样讨厌她。
那一声,真的就真真切切的敲在他的心上,那时,他的父亲也是这样把母亲赶出家门,而让他和母亲流落街头的。
苏曜扬肩头一侧,推拒的力道从肩头那一点径直侵进五脏六腑,他想也没想,劈手拉过她的手腕,音调冷而硬:“穿好衣服,出去。现、在!”
他用力掰开孩子的手,让苏妈把孩子抱进房间,强忍着痛看着孩子一点点远离他。
他却只是把她的手从他脖子上拿下来,语气没有任何语调,“因为彤彤,我会让你住在这里,但…”
从头到尾,错的只有她一人。
仿佛有雷当头劈下,裂了她的心。
苏曜扬的喉头一堵,望着孩子渴望的眼,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爹地,求你,让妈咪进来,好不好?”孩子拉着苏曜扬的手,小脸儿上全是眼泪。
“你真的以为用一个孩子就可以搞定我,得到我的心?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娶你?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孩子。”
“不会的…”
他最心爱的女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报复了他,五年来的悲欢离合,或许,根本就是浮云。
腿突然之间变得很重,几乎要抬不起来,他甚至放弃了想离开的念头。
当那些照片再一次闪过他的眼底里,他终于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