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走后不久芳菲突然过来了,手里绞着帕子,脸上不自然微微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浅笑吟吟的喊了一声:“傅哥哥。”
傅天极只瞥了她一眼,两人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冷冰冰的说了句:“何事?”
芳菲心想刚才和芳草不是有说有笑的,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又是这样了,芳菲缓缓说道:“没什么事就找你说说话,方便吗?。”
傅天极现在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手上还有一堆的事要赶着处理,淡漠的说了句:“不方便。”于是就远去了。芳菲留在那干瞪眼,不免怒火中烧还有这样不解风情的人,自己好不容易放低姿态拉下面子来找他,又是这样的脸色。
芳菲只得气呼呼的又回到沈夫人房里,只见芳草也来凑热闹,芳菲便将刚才在天极面前受的气撒到了芳草的身上。
“三妹妹真是好心情呀,怎么有功夫到我们面前来凑热闹,不去巴结人家嫡亲的妹子献殷勤。仔细这里有老虎要吃了你。”芳菲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着。
芳草被芳菲突如其来的挑衅一时语塞。沈夫人也不解女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些言论,忙轻斥着她:“你说什么呢,不许学得没规矩。”
芳菲拉着沈夫人的衣袖央道:“太太,母亲大人。”
芳草还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一脑子的疑问,恰巧周夫人和天娇过来了,沈夫人满脸笑容的起身相迎:“哟,亲家母来了。”
周夫人道:“哎,一人住着也没意思,旁边连个说话的也没有。”
芳菲似乎忘了刚才的恼意,连忙抢着献殷勤:“夫人快请坐。”接着又忙着添茶倒水。芳草在一旁看了觉得可笑,这才明白二姐的恼意是从何处而来。
周夫人接过了芳菲捧上的茶和沈夫人笑说:“今儿我倒喝了新媳妇茶了。”
这话倒让芳菲不好意思起来,她又捧了一碗给天娇。天娇趁势又和母亲说:“不如等我们到了南京选个好日子让大哥将嫂子娶回来得了,这样太太也能省心不少,大哥也有人照顾了。”
周夫人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可如今国公爷一点音信也没有,还得要多方去打听,要是老爷子不济扔下我们娘俩死在战场上了,那可怎么才好。”周夫人情绪又激动起来,忍不住拿着绢子拭泪。
沈夫人连忙去安慰周夫人说道:“若真是战死了,可是一门子的英烈,封妻荫子也风光着。”
周夫人看了她一眼,此刻她不想要什么封诰,只希望丈夫能平安回来。听着沈夫人的话有些刺耳。芳菲又连忙去拉母亲的衣裳,沈夫人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忙纠正过来:“亲家母别太担心,还有我们杜家照料着了。等安定下来,我回去和侯爷说说让帮忙打探消息,什么难关都能过去的。再说我看那女婿还是个出息的人,亲家母以后必也是享福的。”
周夫人的心情方略好了些。芳菲又道:“母亲说得很是,夫人就别难过了。还有傅妹妹若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和傅妹妹解闷。”
天娇对于未来的嫂子没有多大想亲近的好感,要说解闷做朋友还是芳草的性子更爽利一些。天娇拉着芳草说:“杜姐姐,走我给你看好东西去。”
芳草先注意到了芳菲的神情笑说着:“既然是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天娇道:“我特意要给杜姐姐看的。”
此时丫鬟进来和周夫人说:“太太,大少爷有事要和太太商议。”
周夫人道:“叫他进来吧,这里又没外人。什么事不能说的,难道我们家的这些事还要避着亲家母不成。”
于是傅天极便进来了,恭恭敬敬的见过礼。
周夫人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傅天极看了一眼坐中的妹妹天娇,他不知道该不该避着妹妹,只是他知道瞒不了妹妹多久,不过也不能瞒着她。
“有爹的消息了。”天极说得很平静,芳草感觉他在极力的镇定自己。
周夫人情绪立刻激动起来连忙说道:“什么消息,快说呀。”
“爹……他……殉职了。”后面那个词语天极说得很轻,但屋里人都明白了。
周夫人闻此噩耗顿时已经昏了过去,好在身后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天娇和天极连忙过去,这里又忙着掐人中,虎口。好半天周夫人才醒过来,只是一味的哭,语不成句:“他……当真……”
傅天极又急又痛:“娘,你得挺住。千万不能吓儿子,这一路还远着,儿子们和天娇都在你身边呢。”
周夫人觉得浑浑噩噩的,她原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哪知当亲耳听见时还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痛。天娇已经哭倒在周夫人怀里,周夫人模着她的头发说道:“这些后事就交给天极去打理吧。我也没精神了。”
天极眼中泛着一层泪光,脸上却是极为的镇定:“太太放心,儿子已经让贺叔他们去料理了。只要等将母亲平安的送到南京,儿子再去迎……”说到此处天极已经哽咽了。
周夫人顿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岁,流泪道:“好。”
沈夫人还想劝慰几句,只是周夫人已经听不进去,丫鬟搀着周夫人回房去,天娇也只是哭。等傅家的人都出去以后,沈夫人叹道:“傅家不幸呀。”
芳菲说:“如今连皇帝还被俘,又死了那么多的文武官员,悲剧的又何止傅家一门。”
道理虽然如此,但芳草听来却有些心冷,难道她心里就没有一丝怜悯吗,再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公公。芳草不免又担心天娇的情绪,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当噩耗真正来临时她怎么扛得住。她还在满心盼望父亲回来呢,没曾想结果却是这样的血淋淋。
芳草来到天娇的房前准备去探望一回却看见天极站在门外,当时天极阻止了芳草的行动:“你就别去打扰天娇了,让她静静吧。才又差点哭晕过去。”
芳草见他外面已经罩上一件素白的袍子,眉头微锁,芳草心想他不过才一十五六岁的大男孩,父亲的殉职使得他瞬间成为了傅家的顶梁柱。那稚女敕的肩膀如何扛得起这副担子,此时她心里为他担忧起来。
傅天极胸间发出了一声长叹,转身便走。素白的袍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口。芳草伫立在那里久久的没有挪过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