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演让许氏过来,许氏来到床前便问:“侯爷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杜演头偏向了别处说道:“我嫌双庆他娘人太吵了些所以才打发了她,夫人她又不愿意听我说话。小草她还好么?”
许氏道:“小草人懂事又聪明,自然还好。”
杜演道:“可惜了,若是个儿子我也省心些。她的那些哥哥们究竟也不怎么样。”
许氏说:“侯爷干嘛这样说,妾身看来府里的大爷就是不错的,以后还得当家作主袭爵呢。”
杜演道:“标儿他守成还行,如今祖上挣下的基业风光到我们手上还剩下多少?家里需要一个有远见有魄力的人,若等着坐吃山空,再大的家业也会给销空。?儿他更是不成器,除了会败家还能做什么。剩下个柯儿读书还好,希望他到头来能有点成就,只是他母亲死得早身边没个人照应。”
许氏回答说:“侯爷还年轻操这些心做什么,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妾身愚笨大道理也说不上来。侯爷放宽心,养好身子再说,以妾身来看府里的几位爷都是不错的,各有各的优点,侯爷和太太以后还有享福的时候。”
杜演看了一眼许氏,当年那个并不出色的针线上的丫鬟后来自己将她收到房里以后似乎就没怎么管过她,转眼他们的女儿都十几岁了。杜演心想这些年过得可真快,跟前的这个女人仿佛也没抱怨过他。杜演想到此处心里生出些愧疚,但他自身的骄傲又说不出道歉的话,又让许氏在床沿边坐下,见她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湖蓝棉袄,外面罩了一件灰鼠背心,系着折枝花样的棉裙。瘦削的脸却没有半点的生气,或许是在病中人的情绪格外的敏感低落的关系,杜演伸出手来,握住了许氏的手。
许氏被杜演的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慌张,想要收回来,可是却被杜演紧紧的握住。杜演看着她,说道:“记得头次看见你的时候还在母亲的房里,那时候你还小,倒听得母亲夸赞过好几次,说你针线上的功夫了得。我记得还央着你做了个荷包,只是那荷包也早已用坏了,后来我让你重新做一个你怎样又不愿意呢?”
许氏想起自己年少时,微微的垂下了头缓缓说道:“侯爷房里多的是做针线的丫头我混在里面做什么。”
此时沈夫人带了谢姨娘、曾大女乃女乃过来探望杜演,杜演精神不大好也懒怠见人说话便让丫鬟传话出去就说已经睡下了,不用她们操心。
沈夫人等听后却忿忿的:“不让我们探望,这是什么道理?”
谢姨娘知道许氏在跟前,心里气不过说道:“太太,没想到当年那个小狐狸精到老了还是没改,还是惯会做出轻狂的样子来。这才消停了几天。”
沈夫人也没说什么,杜演不想见人自己不好硬闯进去,只好带了人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里杜演说了一阵子话,咳嗽了起来,许氏连忙捧了痰盒子,接着又递漱口水忙活了一阵子。
芳草见母亲过来一阵子了还没回去,因此也赶来探个究竟。
杜演见着三女儿还算欣慰,又想到这些年她们母女着实的不容易心里想到要补偿于是说:“等年一过,二月的时候便重新给你们建一处住所。如今那里实在不是住人的地方,太昏暗了些。地又潮。”
芳草听见父亲的话自然也是高兴:“爹爹既然这样说,那我和娘就多谢爹爹的好意了。”
杜演道:“毕竟亏欠你们母女太多了平时也没关心过你们,家里家外的事也实在是忙,病了这几天好像想通了许多事。”
许氏向来行事低调,又怕自己太扎眼了惹得别房不高兴,连忙道:“妾身和小草领侯爷的情,只是怕受不起。有地儿住就好,再说也宽敞着什么也不缺,不用重新找地方了。”
芳草道:“娘……既然是爹的好意干嘛要拒绝了。再说娘本来就有风湿,这里又有梅雨季节,倘若到了那时该怎么熬呀。”
“小草说得很是,就这样办吧。小草年纪也不小了,琴棋书画你想学什么和我说说我请了人来教你。”
芳草听着这些词语就够头疼了,她喜欢花花草草的,可不喜欢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再说又怕太难自己学不会,连忙推辞着:“还是算了吧,没事的时候我写两个字,看两页书就行了。娘还说教我做针线,都一两年了也没学会多少,绣个手绢张嬷嬷都嘲笑说以后嫁不出去。”
许氏听着也笑了起来:“你呀,就是懒,坐不住。我就不信绣花裁剪会比读书写字还难。刚才侯爷还说你怎么不是个男孩,这样我也省心了不少。”
杜演也轻笑了起来,当时屋里的气氛好极了。芳草也是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她真想将此时永远留住。
“若芜,你就在这边留几日吧,等我痊愈了再回去。”
许氏听见杜演叫她的名字当时没有回过神来,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有被叫过了。芳草也是第一次知道母亲原来叫这个名字,许氏慌忙答应着:“听侯爷的安排。”
许氏只得让素素将自己的铺盖打点了送过来。尽力尽力的服侍杜演自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对于许氏重新受宠别房多少的存了埋怨,不过表现出来的方式不大相同罢了。此时沈夫人自然要摆出正房夫人的派头来,从不向身旁的人说一句埋怨的话。不过当曾大女乃女乃和她说起杜演的意思要重新建房子给许氏母女居住的时候沈夫人冷笑了两声,没发表任何的意见。
慧姨娘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恩典施得可够大了。也不知姓许的有没有这样的福气消受。”
谢姨娘道:“人家怎么会没福气消受呢?”
慧姨娘冷笑道:“也不是我咒她,就那人老珠黄的病秧子能折腾到哪里去。要是侯爷又瞅上什么地方年轻美貌的哪里还会再去顾一个徐娘半老的丫头。太太,您说是吧?。”
说起人老珠黄、徐娘半老沈夫人可是深有感受。如今侯爷不瞅她不就是因为自己老了么,所以后面这些女人也就跟着进来了。
沈夫人心里虽然不舒服,表现出来却只是微微的一笑,仿佛丝毫不在意做足了贤惠大方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