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夏将那只白瓷瓶里里外外的来回看了几遍,然后抬眼颇不屑的问了问驼背的男人:“你说这是唐代的邢白?”
驼背男人立马说道:“当真是邢白,老夫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哪里做过坑蒙拐骗的事。你们伙计不识货,硬说是假货不给当票。”
丁夏问了句:“你想当多少钱?”
驼背男人眼里放光心想看来是有戏了,因此略停顿了一下便道:“总得当个值个三四百两吧,若到期老夫没有银子来赎就成了死当。你们卖到古董店去也许就不值这个价呢。”
丁夏轻蔑的笑了笑,此时他才注意到店里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子。因此向芳草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接着又看向他父亲丁望祖:“爹,有这等的好事他不去古董店倒打起我们的主意来了。”
丁祖望不想管这档子事,说道:“你处理吧。”撂下这句话背着手便出去了。店里的掌柜连忙去欢送。丁夏将瓷瓶拿给了驼背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拿走,别处糊弄去。恒源的招牌可不是就让你们这些混账给践踏的。”
驼背男人见这个少年年纪不算很大,因此又说:“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法,我们又不是古董店,你去他们店里讨说法去。今天我给你典当了是脑子进水了。你要说法,我给你说法。”丁夏重新将瓶子拿了过来,指着说:“陆羽就说过邢白类银似雪,你这光泽暗淡,再说胎质也粗,如此拙劣的东西还敢拿来。你再看看这圈足最多到太祖皇帝的时期。你若不要我可就砸了。”丁夏做了一个要摔的姿势,驼背男人赶紧上前夺了过来,小心的护在怀里然后一溜烟的跑开了。
丁夏到了柜台后面亲自办理起典当来,芳草看见前面的一男人典当了一副银镯子,双方讨价还价半天最后以三两银子成交。
男人很不服气,最后也只得接受了这个价格心不甘情不愿的揣着当票走了。
好不容易轮到了芳草,芳草将包袱打开将衣服取了出来说道:“我当二十两。”说着便将衣服递了出去。
丁夏接过抬头看了看芳草,接着又去翻看衣服,半晌说了句:“你这还不如刚才那镯子呢,最多二两。”
“二两?连买布的钱还不够。你怎么不说只值五十文呢?”芳草一听丁夏报的价便恼了。
“五十文,好呀。我给你开票。”丁夏取了笔就要写,芳草连忙说道:“奸商,果然是奸商。”
丁夏眉毛一挑,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当五十文,等你有钱就赎回去。这不两厢便宜呢。”
“去,你们巴不得我最好不来取了,成了死当一转手中间又赚了一笔。这可是上好的云缎,绣工可是真正的苏作。款式、布料、绣工哪一样差了不成,你多给当几两银子,也不会吃亏,还解了我的急。”
丁夏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你说是云缎就是云缎呀,见你年纪也不大如今将衣服也拿来当了看来日子是过不得了。当主子的让身边的丫鬟出来典当的事多得去了,见你们两个丫头可怜给五两吧,到期没来赎可就任我们处置了。”
素素连忙想要解释,芳草却阻挡了,心想五两实在是太少,说不定将药一买果真就不剩什么呢。三口人要过活,油盐柴米哪一样少得了,价钱和她心想的差得太远,芳草索性不当了:“你将衣服还给我,找别家识货的去,总能估个好价,崭新的衣服一次也没穿过我就不相信会没有市场。”
丁夏却并不准备将衣裳还给芳草,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去别家也是这个价,不过估计还当不了五两。如今我难得做一回好人,放心怎么会让你一个丫头吃亏为难呢。”
素素总算开了口:“我们姑娘才不是丫头呢。”
芳草喊了一声:“素素!”
素素忙闭了嘴。
丁夏觉得这两个女子挺有意思的。
芳草说:“奸商给个七两吧,七两就当了。”
丁夏眉毛一皱:“什么奸商,我明明是好心,小丫鬟还真不懂事。这样吧,最多当六两加五百钱,就这个价了,不愿意就拿走。”
芳草想了想便说:“好吧,快点开票给我。事还多着哩。”
丁夏埋头很快就开好了当票,取了钱。芳草接过了银子,拿着那张当票看了半天。
丁夏道:“连当票也不识么,上面的字你认不得快走吧。后面还有顾客呢,我们要做生意。”
芳草心里虽然不服气,但想着后面还有许多事于是和素素走出了恒源典当。芳草将当票自己揣好,银两给了素素。
“接来下我们该去还钱了,还钱回来就买药,等等我们还要买什么?”芳草一时也不清楚了。
素素道:“典当、还钱、买药……对了,姑娘还说要买两个大罐子的。”
“哦,我将这个倒忘了。罐子太大了我们也不好拿,不如买小些的吧。”芳草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还没有找人打听傅家的住处,街上人来人往的她该问谁去。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那个奸商。”芳草又往回走。此时丁夏已经不在里面做掌柜了,正拿了本书在那里翻阅了。芳草好不容易挤到窗口前扯着嗓子喊道:“喂,奸商,我问你个事?”
掌柜连忙催赶着:“去去去,哪里来的丫头,没事一边呆着去。”
丁夏听见了芳草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两眼,于是放下了书出里面走出来了笑问她:“你找我?”
“向你打听一件事。”
“说吧。”丁夏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一点也没恼。
芳草道:“你知道庆国府在什么地方吗?。”
丁夏想了一阵子:“庆国府,是不是什么傅家?”
芳草点点头心想不愧是大家子出来随便找人一打听总能知道。
“我记得好像是住在什么北门桥那边,你过去一打听就知道了。”
什么北门桥,芳草依旧是没有方向感:“北门桥的具体方向在?”
“你未出过门?”丁夏有些不可思议,看她这模样像是小户人家什么太太、女乃女乃或是小姐什么身边的丫鬟呀。
芳草点点头,丁夏来到了门口大致的指了一下方位,芳草便也记住了。正要告辞时丁夏突然说道:“也不知你是不是缺心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我奸商,我哪里奸呢?”
芳草道:“可不是吗,你们生意人个个精,个个奸。一分一厘也在算计。”
丁夏眉毛一挑:“我有名字的,姓丁,单名一个夏字。遇着了别再乱呼什么奸商,难道你家主子没有教过你?”
“姓丁,干嘛不叫丁力呢。我也容易记住,告辞了。”芳草道了谢便走。
丁夏却早就愣在了那里,丁力,不是他堂兄的名字么,这个丫鬟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