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杜演出现在留香坞后说了那么大的一篇话,芳草顿时成为了街坊邻里谈论的焦点。他们也和顾老板一样惊奇的发现原来留香坞的掌柜竟然是个侯门里的千金闺秀,一时间关于留香坞会不会关门倒闭,还有关于芳草的身世问题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芳草似乎管不了别人说什么,每天依旧埋头做事。唯一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芳草再没有对自己的身份躲躲藏藏,甚至是大大方方的穿回了女装。待人接物和以前一样,看不见那场风波给她造成了什么影响。
不过同样担心自身命运的还有店里的伙计们,一个阿图,一个齐账房。大家都知道临安侯府位高权重,普通百姓哪里去敢得罪。
芳草是个灵透的人,对于店里的积极性也早就看出来了,于是吩咐着齐账房:“这两个月来大家也都不容易,你们都是我的心月复旧人,我也不亏待你们。齐账房做个账来,每人涨工钱一分。”
听见掌柜出手如此阔绰,阿图一方面又想是不是散了工钱就该散伙了,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又不敢去问,只得暗自察言观色。
目前能让芳草放在心上的事不外乎两件,生意和母亲的身体。许氏的身体是长年的宿疾如今有了卢太医的调理也在渐渐的恢复当中,芳草又全身心的投入到生意上去,还有田地里那几亩花草。得了黄叶病的紫罗兰在芳草施了药以后渐渐得到了控制,好在没有扩大化。
芳草站在有些空旷的原野里,任风将她的裙角微微的掀了起来。一眼望去,数亩的玫瑰如今又到了采摘收获的季节,光靠芳草来忙碌是不能够了。采摘的事她已经交给了福婶去打理,给了一笔钱让请几个闲置在家的村妇帮忙采摘。
正想着福婶带着几个妇人从田埂上过来了,一人挎着只篮子,包着头巾有说有笑。福婶见着了芳草立马满脸堆笑:“杜姑娘怎么亲自过来了,也不提前告诉一声。”
芳草笑说:“麻烦各位婶婶大娘呢,这些花儿还得赶着摘呢。”
福婶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妇女们笑道:“姑娘不知,这些天大家也都忙,才赶着收了谷子想着姑娘吩咐的事所以才赶了过来。”
芳草没有怨言,妇女们挎着篮子便去摘花。芳草也不打扰她们,来到了不远处的小河边,坐在青石板上,看着远处淡淡的山,眼前浅浅的河水。连日来的烦心事突然没了踪影,耳边时不时传来福婶她们几句谈笑声,还有就是一声声的鸟鸣。原来天地间可以这样恬静,一直都在寻找世外桃源,其实世外桃源并不遥远。只要摒除掉心中的那些尘杂,心灵能有个地方得到放松那就是世外桃源。
芳草将胸前一直挂着的那颗珠子取了下来,她仔细的观看着珠子的成色,就这样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就一颗琥珀珠子而已,换做别人佩戴的话会不会也能解开里面的空间呢。芳草双手紧握着珠子,闭上眼睛默默的许愿: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一切平安。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芳草听见了身后熟悉的声音,她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连忙将珠子挂好,藏进了衣服,接着站了起来回头果见丁夏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在打量着她。
芳草浅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丁夏模了模脑门同时也在青石板上坐了下来,笑说道:“这还不简单,我去你店里找过了,他们说你在这边然后我就赶来了。”说毕又扭头看她:“你一人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寻找我的世外桃源来了。”芳草又去看那一片片的玫瑰田,空气中也弥漫着玫瑰的香气。
“哦,是吗。看来闲情不错。这一季的收成还不错吧?。”丁夏主动关心起来。
芳草道:“就眼前这点,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丁夏点点头,不远的地方还有些他不认识的像是青草的植物,丁夏指着那一片蔓蔓的绿色问道。
芳草道:“别提那个了,前后我可操了许多心,还不知道来年能不能开花。要是能开花我也知足了。”
“那只好等开花我再来问好了。”
芳草也不介意就在丁夏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在那里晃呀晃的。过了一会儿她见丁夏没有说话便偏着头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丁夏答道:“还好,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上个月我听说你们店里要卖安息香。可是愁没有货,正好下面的人弄了些来。如今放在那里还不知道怎么销出去,不知杜姑娘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芳草偏着头看了足足有半晌的时间,直到丁夏有些不好意思了,模模脸讪笑道:“怎么呢,我脸上到底有什么?”
芳草笑道:“你要我帮忙,我要看看是不是在前面挖了一个坑等我跳。”
丁夏也笑了出来:“说得我就这么多的心眼,还要坑害你一个弱女子。”
芳草背脊一挺说道:“我哪里就弱女子呢?”
“是我口误,口误。”丁夏赶紧纠正道。
芳草的目光转向了眼前那浅浅的河面上,此时不知从哪飞来了几只白鹭正在对岸理着羽毛,悠闲自得。芳草看了一会儿问着丁夏:“如今街坊邻里都在谈论留香坞什么时候关门歇业的事,你怎么还放心让我帮你销安息香呢,难道就不怕我将这些东西卷都了吗?。”
丁夏笑道:“卷走,你能卷到哪里去?回临安府,仿佛不是你的性格,这几年的交情了,难道我还不清楚你?别人说说也罢了,我可知道你一定会坚持下去的。留香坞是块牌子,虽然没有恒源那么有号召力,但你经营它也不容易。还有地里的这些花儿,也全是你的心血哪里会轻易放弃。”
芳草承认听见丁夏这篇话心里很是感动,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个人是支持她,是懂她的。她欣喜道:“没想到最懂我的人竟然是你。”
丁夏笑道:“我们是老朋友了,时有来往。你的那些心思难道我还不明白么,不然也白在这场上混迹如许年。”
“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尔虞我诈的人和事太多。好些人为了利益不惜坑蒙拐骗。什么花招都有,入这个行几年了,好些事我还是没大明白,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没有这个天赋,还不如就安安静静的种些花草。面对它们总比面对那些戴面具的人强。你们这些人的心计可比针眼还多,我算是领教了。”
“果真我这个人就如此不堪?”
“还好,还好。”芳草将绢子取了下来,一手甩着绢子,仰头看天。
丁夏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他扭头去看跟前的女子,他几乎是一路将芳草扶进了这么一个场所,但她心思机敏哪里就那么轻易的上当受骗呢。和她相处到没有那些大商贾的习气,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的放松。他心里是真舍不得留香坞关门停业,真要那样他想见眼前这个女子时又谈何容易。杜芳草绝对是丁夏所见女子中最独特的那一个,也是他一直心上挂着的那个。此情此景到触及到丁夏许多情绪来。
见芳草看天,他也抬头观望。蓝天白云,云是那么的柔软,天空却是那样的湛蓝,让人心情大好。
看了一会儿丁夏突然说道:“要是你回侯府了,以后要见你还真不容易。”
芳草答道:“见我做什么,再说你不是说我不会放弃吗?。”
“你不会放弃。要是你爹再来为难你怎么办呢?”丁夏道。
“随他去吧,没准我还越挫越勇,以后将生意做到京城里去也说不定呢。”
“要是他再来寻你的不是,不如你告诉我,我请他喝茶好不好?”
芳草忙看了看丁夏问他:“你请他做什么?”
“让他将你许给我。”丁夏的话月兑口而出,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你爹就不会担心你在外面抛头露面没人要了。”
芳草一脸的诧异,有些呆呆的。
丁夏温和的笑道:“怎样,你说好不好?再说我们丁家的那么多事,当真需要一位能够打点场面上的少女乃女乃。”
芳草满脸通红,嗔道:“你又没喝酒怎么说起胡话来,就故意来臊我吧。是不是嫌我的日子还不够乱,又来火上浇油呢?”
丁夏见她如此反应同样的话倒不好再说了,显得有些讪讪的,若真能得这样一位贤内助实在是件很惬意的事。懂经营懂账目,那些商贾的女儿还比不得她呢。再说以杜家的权势要是真能结成姻亲那么以后对恒源来说也是大大有利。
芳草见丁夏没有开口,便起身了。福婶她们还在那里摘着花儿,芳草掸了掸衣裙上的尘土草屑忙大声说道:“福婶,我也来帮忙吧。”把个丁夏留在那里左右不是。
丁夏心想难道她恼了不成,哎,还是怪自己太莽撞唐突到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