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杜芳菲的退婚的事件过后,傅天极仿佛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态来。日子过得平静无常,甚至泛不起半点的水花。
天极正在擦拭着他心爱的宝剑,只见一道寒光闪闪。这是父亲生前送他的东西,这些年来一直伴随在身边十分宝贝,也不让别人去碰它。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被人抱住了,天极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天娇站在后面。天极沉闷的说了句:“你跑来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忙吗。就不怕我这剑伤了你。”
天娇娇嗔道:“大哥最好了,怎么会用剑伤我。是不是呀,大哥?”
天极缓缓的将剑装进了剑鞘里,这才转过身来。天娇则扬着脸正天真烂漫的望着他,见妹妹如此天极的心突然心中一暖,低了头捏了捏天娇圆乎乎的小脸蛋,唇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眉头也舒展开了轻声问她:“你这丫头不老老实实跑在房里呆着,乱跑做什么?对了,太太在干嘛,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弄得我现在都不敢进她的屋子了。”
天娇笑说:“才太太还说大哥是怕了,不过大哥,天大的事也会过去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和妹妹说好不好,别一人在旁边不高兴好不好?”
天极依旧保持着刚才那抹淡淡的笑意继续捏着天娇的脸,说道:“你哪只眼看见我不高兴呢?”
天娇小声嘟囔道:“你又不笑一下,我怎么知道你高不高兴呢。大哥这么好,难道还愁找不着如意的嫂子不成?”
“人小鬼大,自己去找丫鬟们玩吧。”天极没有将天娇放在心上。
“又拿我当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天娇挺不乐意当个小姑娘。天极不理会妹妹,拿着剑各自走开。
回到房后,巧眉便端了一盅热茶来,嫣然笑道:“爷今天还没去太太房里请安吧。”
天极也不吭声,心想他**还在气头上,不如将这阵风头躲一躲。因此顺手将衣架上的一领披风拿来披上,自己打着结。巧眉在跟前看了忙问:“爷是要出去吗?。”又见天极身上正穿着一套海水蓝的箭衣,并不是见客的衣裳,正在纳闷,天极开口了:“将我靴子拿来换上。”
天极等着换鞋的功夫,正在瞧着壁上的那幅单条。看了一会儿问着屋里人:“昨儿我记得写了几个字,谁收起来呢?”
底下一个小丫头答道:“巧眉姐姐收着了。”
天极也不多问,只是添了句:“那字还没写完呢。”
穿好了靴子,头上戴了一顶瓦楞帽也不和人说去哪,连承影也没带上便就出了庆国府。
天气有些阴冷,路旁好些树木已经枯黄。眼见着已经步入到初冬的季节了,前两天的一场小雨天气变得更加凉飕飕的。
天极只是拉了拉帽子,继续向前走,连他自己也不知此行的目的地在哪。过了几条街坊,最后他在一家铺面前停下了脚步,抬头看时,那块烫金的匾额上书着三个大字:“留香坞”天极自是纳闷:怎么偏偏就到了这里?
留香坞的门正大大的敞着,里面有稀稀疏疏的几位顾客。天极踌躇了一会儿准备要离去,哪知此时芳草从门内走了出来,两人对望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直到素素上来打破了两人的沉静:“二姑爷来了,快请进。”
芳草头微微的一偏没有理会天极。素素弄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怎么呢,只是上前招呼着傅天极。傅天极却冰冰的逸出几个字:“我已不是杜家的女婿。”
芳草依旧一言不发的折回了店里忙手中的事,心中却想他是不是杜家的女婿又与自己何干?近日来她也听了不少关于坊间的传闻,说这位年少的庆国公如何的薄情寡义,临安侯府家的二小姐苦苦的等了两年,却等来了一纸悔婚。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难道真如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薄情吗?辜负了二姐这些年的等待,辜负了二姐绚烂的青春。
芳草又想,如今自己和杜家还有什么牵连呢,不管是杜家的事还是傅家的事她都不想去过问。而那位一直自诩为姐夫的大男人似乎也能收敛收敛自己的言行呢,不必再板着一副面孔来教训自己。
芳草正埋头看着帐页,突然头顶上有个沉闷的男音响起:“见着我了这么讨厌,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吗?。”
芳草愕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再次一接。芳草却看不透那深邃的眼神后是不是藏着同样的冷漠无情。她咬了咬嘴唇,心想如今不是二姐夫了,自己又和他有什么关联,停顿了半刻方说了句:“国公爷大驾有何请教?”
天极却被她的话一激不知如何回话,定定的看了她两眼然后说:“当不起。”
芳草笑意浮了出来,似恼非恼:“留香坞容不下国公爷这尊大菩萨,没事就请自便。”
芳草的态度让天极有些纳闷,她是在责备自己吗?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天极不傻,他突然想起跟前的女子是侯府里的三小姐,想必此时她正站在她二姐的位置上来谴责自己。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可是就连芳草也要认为自己是个薄幸之人?
天极同时也想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词语,可能是因为留香坞贩的是香料花草的关系,整个大堂里弥漫着好闻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他双手背在了身后,芳草亦不去理会他,倒是素素上来热情的招呼着:“请傅爷里面休息吧。”主动的替天极揭起了帘子,天极低头便跨进了内室。
素素又是奉茶,又是招呼茶点,极为的周到热情。
芳草依旧忙着手里的事,其实此刻也不是真忙。她手中的帐页上面的数目自己早已经弄明白了,不过做个样子,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素素上来笑说着:“数目都对了吧?。”
芳草支吾了一声:“没什么问题。”
素素继续笑道:“傅爷来定有什么事,只怕我们做下人的也问不出什么来,还请掌柜过去招呼吧。”
芳草白了一句:“这店里就你多事。”将帐页合上。
素素也不恼,继续说道:“来者是客,哪里有赶起客人的道理。快去吧,怠慢了傅爷只怕他不高兴呢。”
“他是主子爷,难道我们是服侍人的奴才不成,还要处处看他的脸色。又不是我请他来的,自己找了不高兴又怪谁呢。”芳草嘴上这样说着,自个儿揭了帘子已经去内室了。
一进屋便看见傅天极双手背在身后正站在窗边看着窗下的花,背脊挺拔伟岸。芳草站在他的身后有一阵子了也没开口。
傅天极似乎感受到什么,他回头看了看芳草走上前几步,道:“你是为了你二姐的事在埋怨我吧?。”
“二姐?我姓许,我娘只我一个女儿又哪来的那些亲戚,我也不认识。”芳草自顾的在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
“现在我倒庆幸你姓了许呢。”天极说得风轻云淡,看向远处的目光此时竟迷离起来。原本说要出来散散心随意走走的,没想到却来到了这里。
芳草自是不明白傅天极的话,她垂着头静静的抚弄着手上那条细长的快要淡化的口子,不知怎的脑海中回想起上次他握着自己的手呵气的那一幕。芳草不敢再去看天极的眼神,直到她的手再次被傅天极捉了过去,芳草觉得不妥又生生的抽了回来,低声说道:“国公爷没什么事请回吧,店里还有生意要招呼,我可没那闲工夫陪国公爷。”
天极道:“伤口都好呢?”
“好了。”芳草淡淡的回答。
“好了就好,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吧。若你爹再来找你什么事,我可是没那个能力再为你辩解什么呢。不过老人家都需要哄着,你将锋芒收一收,说两句软和的话,说不定你爹也就不会恼了。”天极的每一个字说得都诚意十足。
“只要你不去他面前多嘴,不要那么多管闲事我想也没什么事来找我。”事到如今芳草还在责怪天极到杜演身边多嘴去。
天极也不恼,他的话依旧云淡风轻:“就算我要多嘴也没那个机会了。你一个女子在外面多有不方便,还是多长个心眼好,若是遇着了什么难事我帮得上忙的开口便是。虽然做不了你姐夫,但我想至少还算朋友吧。天娇又常常在我耳边念叨你。”
芳草也平静了不少:“好,谢谢你的关照。”
傅天极不知自己还要交代些什么,当年杜柯曾将芳草托付给了他,如今还有什么借口来照顾呢。过不了多久自己又将离开,他是真的顾不上了。
傅天极准备离开了,芳草忙问他:“为什么和二姐退婚?”
傅天极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原来她果真还是在埋怨自己的,退婚虽然不是自己所想,但事后却没有一点的负担,甚至还暗暗的庆幸,这庆幸的背后有一部分是来自于芳草。不过这些话天极是不敢说出口。
他意味深长的望着芳草似笑非笑的说:“或许这就是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