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有时会让武灵杰和施诗很无力,八月里,太子还是被拘了,为啥?没人知道。即使是戴铎在热河派出大批的人手,却事前没一点预兆,事后没一点风声。老爷子不会以‘莫须有’三个字就把嫡亲的儿子拘起来吧?
武灵杰只能传令让戴铎赶紧带人回京,别在这时找刺激了,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不上班?”施诗看武灵杰坐在炕头发呆,轻拍了他一下,现在她把武灵杰进宫点卯叫‘上班’。
“懒得去,反正有事他们会来知会的。”武灵杰扶施诗坐下,却还是一脸的焦虑。
“你说太子妃知道了,会如何?”施诗倒不是圣母,只是太子妃的肚子只比自己大月分,现在也不是安稳的时候,若是消息传回来,太子妃如何自处?
“你别担心人家了,石家人一定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怕太子妃比咱们知道得早,甚至于他们知道原因,正在想折呢。”武灵杰倒不是宽慰施诗,而是觉得石氏根本不用担心。
如果四四都有这样的隐藏实力,家里能出两个总督,一位太子妃的石家能让人小觑?更何况,太子最近听太子妃的话后,行事马上就有了章法,这里头难不成没有石家的影子?此时太子妃自然知道,他们最大的依仗不是太子之位,而是嫡子嫡孙份位。只要她保住肚子,太子是元后嫡子,她肚子里是正尔八经的皇嫡孙,任谁也不敢把他们怎么着。
“实在想不通,去跟邬大神聊聊吧?。”施诗劝道,他们都不是清朝人,他们理解不了老爷子的帝王心术,此时也许只有邬大神能解开武灵杰之惑了。
“我不是很想跟他聊,总觉得他等着我去找他一样。还没姜子牙和诸葛亮的名呢,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武灵杰别扭着。
施诗倒是挺理解这种感觉的,好像有点被拿捏住了,说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但你‘直钩而钓’,不就是等着人来问,增大自己的名声,让人哭着喊着的请你回去吗?还有诸葛亮也是,你若真的想当隐士,用得着把自己的名声弄得这么响吗?还故意三拒刘备,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清高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炒作。而在施诗看来,这些所谓的智者都有点矫情。
“你要这么想,本就是相互利用。他钓你,何尝不是你钓他。就跟文王和刘备,姜太公和诸葛亮都已经是名扬天下的智者了,他们把这样的智者请回去了,说明什么?天下归心,从人心的角度上,就战胜了敌人。起根上,他们都没打算真的利用所谓的智者之智,而是用的人家的名。邬大神虽然不敢跟他们一样,但文人清高是一样的,自然要份敬重,你就想,他是你儿子的班主任,你再大的官,当着人班主任,还不是没脾气。”施诗倒是挺能调适心情的,不能调适心情怎么在圈里混,而武灵杰起点太高,虽然中间差了点,但人起点在那儿,走到哪多少都有人给面子,所以调适心情方面上,比起施诗来说就差了点。
武灵杰想想也是,就算是台湾,哥哥嫂子去给侄子们开家长会,也得对老师毕恭毕敬,谁让自己家儿子在人手上呢。现在虽然情况不怎么相同,但只当是这样,至少心里好过一点不是。
武灵杰深吸了一口气,跟上刑场一样出了正院,让施诗喷笑不已,但嘴巴却苦得很,历史如果不能改变,那么武灵杰也许就真的有可能被推上那把椅子,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呢?
邬大神正在让弘昀兄弟背御制诗《瀚海》,武灵杰听着挺无趣的,挺想说,不用背,又没什么教育意义,但还是没敢。静静的听了一会,邬大神已经看到他了,也没起身,等小胖子结结巴巴的把诗背完了,他轻轻的敲敲扇子,“知道皇上这首诗之含义吗?。”
小胖子使劲的摇摇胖脑袋,小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武灵杰都笑了,唉,可怜的小子,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你问这小人,还不如问他玫瑰糕和芝麻糕之异同。
“二阿哥可有所得?”邬大神没管武灵杰,看向了边上比较正常的弘昀。
弘昀倒是正常得多,先朗朗的把诗背了一遍,然后把字面上的意思给解释出来了。武灵杰也不禁点头,心里倒是为他可惜了一声,若是真的跟历史上一样,九岁就死了,不是可惜是什么?这聪明劲,三个弘时也赶不上。心里倒是打定主意,明儿开始,加大运动量,读书倒是可以慢点了,先把身子养好才是真的。
其实弘昀的身子好多了,天天在日头底下晒晒,还没是跟着小胖子疯跑,边上随时有可口的点心和牛女乃,加之太医开的药膳,他现在吃得香,睡得着,功课也不重,还真的找不出什么让他忧心的,身体怎能不好。
“皇上这首诗作于康熙三十五年,亲征葛尔丹时所做……”邬大神讲起古来,武灵杰怔了怔,跟这么大点孩子说这些干嘛?老爷子写这诗的背景、意义,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老爷子对庶出的孙子无感得很,弘昀和弘时从出生起就根本没见过老爷子,将来也不见得有机会能见得着,为了这么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这么早就学着拍老爷子的马屁,有意思吗?
但武灵杰听课的规矩还是学得不错的,不打断老师授课是基本的。于是耐着性子听邬大神说着,越听越不是滋味了,这哥们哪是在说给孩子们听啊,完全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瀚海
四月天山路,今朝翰海行。
积沙流绝塞,落日度连营。
战伐因声罪,驰驱为息兵。
敢云黄屋重,辛苦事亲征。
这首诗就能把老爷子的性子解释清楚,当背叛产生时,老爷子就不管不顾的亲征了,这对老爷子来说,这是不可容忍的。这是什么性子,不,应该说,所有君主都是这个性子,君主至上,皇权至上。
上次邬大神已经提示过自己了,他还特意查了一下老爷子这些年带太子出行的记录。很有意思的是,上次带太子出门是康熙四十一年,那年老爷子灭了索额图。可以说他是给太子一个安慰奖,却也可以说,他那年不放心太子,怕太子心生埋怨,于是带着他,好在身边看着他。这回呢?说是因为抓住了朱三太子而高兴,真是这样吗?武灵杰觉得老爷了简直就是在骗鬼了,连鬼都骗不过。
由此,这些年的记录上看,老爷子此时最放心的皇子只怕除了四四之外,就是老五、老七、老十二、还有从老十五以下的那些小皇子了。
这代表了什么?在老爷子心里,要么四四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要么就是早就被老爷子看准了,当成继承人在培养。
想到这儿,武灵杰真的出了一身白毛汗了,这不是逼人去死吗?这些数字哥们哪有简单的?自己根本不是个儿,他真的只想好好的活罢了,怎么觉着活着都这么难呢?
“给阿玛请安。”俩小萝卜头上完课,才看到自家的老爹坐在他们后头听课呢,赶紧过来请安,心里还在拼命的想着,自己人刚刚有没犯错误。
“起咯,吃了点心玩去吧。”武灵杰此时也没有再找邬大神聊天的兴致了,太受打击了,得回去找施诗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不过此时也不能太不给邬大神面子,对邬大神抱了抱拳,却说不出话来。
“四爷今儿有空?”邬大神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武灵杰的到来,很坦然的跟武灵杰抱了抱拳。
武灵杰十分肯定这位一定不知道老爷子已经拘了太子,那么,他在想什么?总不能真的是鬼道士,自己能掐会算吧?
“先生怎么突然教起他们御制诗来了?”武灵杰压制住自己的不快,决定跟他谈谈邬大神的本职工作。他花钱请他来是让儿子念书的,而不是学这些没用的东西的。
“四爷对俩位哥儿的要求不就是这个吗?。”邬大神老神在在。
“我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快乐健康的活着。”武灵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这俩儿子有什么要求,只能说着每个父母都会说的假话。
“四爷真是说笑了,四爷似乎有心思,王露可能分忧?”邬大神决定先开口。
“先生不是神机妙算吗?不如先生猜上一猜。”武灵杰恶趣味的问道。
“太子危亦”邬大神悠悠然的说道。
武灵杰想找人把这位埋了,现在他有点知道为啥有些人要鸟尽弓藏了,因为这些人实在太讨人厌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聪明,弄得神神叨叨的,让当主子的怎么办?不杀了你,我儿子不是你的对手。杀了你,我名声坏了。
虽然武灵杰此时心里气得七窍生烟,但面上却也因为常期演酷哥,板个石头脸已经成了习惯,倒也没让邬大神看出什么来。不过此时也显出邬大神的EQ高了。在武灵杰这样的沉默中,竟然没露出一点惊惶来,换个人,马上就会置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