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何氏受了许秦氏这些日的窝囊气,终于发了出来,加上那赵郎的娘对骂不过愤然而走,李何氏站在那很是有些得意。
在一边的陈氏有些忐忑,这许秦氏那边是自己过去叫来的,被李何氏那般的编排,自己真个里外不是人,于是就道:“娘,人家也是好心,总不能送上门来的人往外赶,你怎么也不去问问巧娥的心思。”
李何氏看了一眼老四媳妇,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刚过门可不懂这些个,还不知道那病秧子老爹好没好,又来提亲,我怎么能把巧娥往火坑里推。”
陈氏心里有些烦躁,这巧娥早一日出门,家就能早一日分开,要不然她就不想下地干活。自己在家操持家务,老四下地,算算那老大一家两个人下地养活三个娃儿,自己还是亏了,“娘,那巧娥的事情就这么……”
李何氏斜眼看了一下老四媳妇,“我就知道你们的鬼心思,寻思着随便打发巧娥出门子,好分家!”
被一语道破,陈氏有些尴尬,却又找了个借口,“瞧娘说的是啥话,我倒是希望巧娥不出门,只是女大不中留,这巧娥一日没出门,那赵家说不准哪天再过来闹腾。”
这话李何氏倒是听进去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站定不语。
陈氏见得了机会,“娘,早两日二姐回来不是说有谱吗,要不再问问,实在不行我姨家村子里倒是有一个替人保媒的,咱们备上礼物,到时候上门坐坐,给巧娥找个好人家咱们就值了。”
两人自是去商议不提。
许秦氏拉着谷雨到家里,拿起水瓢灌了一气的凉水,手背一抹嘴角,这才说道,“闺女,以后那边的事情你不要操心,真是好人没好报,我不过是过去劝两句,你那婆婆说话真不是人能听下去的,竟然说我想着把巧娥打发了出门,你们分家就过自己的好日子,还说我竟然连亲家嫁闺女都眼热,我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吗?。”
王氏许氏又是一通的劝,好在许秦氏倒是听得进去,“我也不是跟她置气,早些年她性子也不是这样,怎么的越发的变成那等没见识的婆子了,一针一线的都在算计着,这赵家也奇怪,怎么平白无故的又敢上门说亲。哎,……”
许秦氏是个嘴硬心软的,嘴上说是再不管,也不见她过那边院子,只是许氏每次过来都紧着问,听说李何氏上赶着给巧娥说亲,只是叹息一声,“希望这姑娘嫁出去能过上好日子。”也就不再提及这事。
哪知道事情也没个完,听说说上了一家还算是好的,家境也不错,年纪也相当,李何氏还算是满意,许秦氏也就多问了一句,这就问出了事情,“是那个村的?”
“听娘说倒是门头村的,离我们家倒是不远,记得我小时候常常带着世和过那边玩,听说今年男方二十一了,跟巧娥倒是相配,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媒人倒是说的天上地下的,琢磨着这媒人的话也不能全信,能有一半准的就不错。”
许秦氏又在嘴里琢磨了一会,“可知道是姓啥名什?”
许氏摇摇头,“这个娘说了我也就听听,没有上赶着打听的道理。”
许秦氏眼里有隐隐的担心,“怎么的,她嫁闺女也不去那边访访?”
许氏欲言又止,终究的劝了句:“娘,我们倒是也想管,只是万一说了有什么不好的,没准还以为我们特意的不乐意嫁巧娥一般。”
谷雨听那话,觉得二十一的男子在这个朝代也实在少,难道是有什么隐疾?要不然怎么会还没有成家?只是她虽然这么想,也在心里暗自的祷告,希望那位男子跟小姑姑的遭遇差不多,阴差阳错的错过耽搁了还好。念及于此,她道:“要不二伯母去打听好了是哪一家,也不能说好说不好的,我跟着姥姥去访一访,要是实在不好也好有个谱,女乃女乃也想姑姑嫁个好人家。”
王氏见谷雨出的主意让许秦氏有些愣住,她就噗嗤一笑:“谷雨这孩子就是主意多,您不要理会她就是,没有她操不完的心。”
许秦氏沉默片刻,一拍巴掌,“我倒是觉得这样也可以,反正我们也有空,就说我带着谷雨归家去,弄点东西过来什么,趁机去隔壁村访访,你去跟那边说是哪户人家,问就问了也不要说太多。”
几人商议妥当,许氏打探到了说是门头村的赵家,许秦氏便要准备出门去访又不太放心家里,交代着小满要做什么做什么,王氏听不过去了就到:“她姥姥,行了,夏至都几个月了,家里的事情有我呢,又不是不能动了,您就放心的过去问问,家里的事情不要挂心。谷雨,不要太皮了,在外面听姥姥的,啊?”
话一说完,小满捂着嘴在那偷笑,实在忍不住,“娘,你这语气说的谷雨好像那小猴子一般,以前你怎么说来着,谷雨啊,不要整日的呆在屋子里发闷,也出去走走,谷雨啊,不要一整天的没有一句话,像个没有嘴巴的葫芦,哈哈。”
王氏嗔了小满一眼,“你这闺女也变得野了,谷雨这丫头,一时太闷,看着我都心慌,现在这样倒是放心了不少,又满脑子的鬼主意。”
许秦氏带着谷雨,先是去镇上到酒楼里坐了坐,许世和听说来意之后硬是要给她们雇一辆车,许秦氏倒是不同意:“我又不是去干啥,这几里路的抬脚就到了,顺道的回家里去看看,你大哥在家怎么样了,这个死性子的叫他出来出来就是守在家里。我要是坐车怎么打听事儿。”
许世和听着也有道理,便不再勉强,给她们准备了饭食,谷雨吃着这些豆腐跟肉,觉得虽然比家里的好些,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见那端菜的小二手里的盆,盘子上的分量倒是足,又打听了价格也算是公道,难怪的生意还挺好。只是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这种大路货一般的菜式,现在酒楼生意好,靠着的不过是分量及态度,还有就是镇上的酒楼太少,要是多了起来他们怎么竞争呢?想想谷雨又觉得好笑,哪里用得着自己瞎操心,眼前的还是小姑姑的事情要紧。
吃完之后一老一小的上路,许秦氏给谷雨兜里塞了一把饴糖,往乡道上走去。
一路上看着的田野已经开始泛绿,看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田看着很是和谐,仔细一看形状又千奇百怪,偶尔有些柳树在风中摆动,藕塘里的荷叶已经很是茂盛,不知名的鸟叫声不时的传来,谷雨一边吃糖一边心里叫,好一副美好画卷。只是画卷略有不足的是,这路上的尘土挺重,谷雨脚上的鞋已经变成土黄色,许秦氏挎着篮子,一路上的跟路人打着招呼,间或的站在地头跟人闲话两句,很是惬意。
再走一段,许秦氏嘴里说着话,大脚丫子走的快,谷雨有些跟不上,看着她粗壮的背影在那想,许秦氏这结结实实的妇人,生活在这乡野之中顺风顺水,也不错。许秦氏发觉不经意的又把谷雨落下,站住了,“谷雨来,姥姥背你,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走得慢。”
谷雨知道她手里的篮子有许世和放的东西,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不算轻了,就推辞着不肯。
许秦氏跟谷雨正在拉扯之中,路边的一块菜地里,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裳的妇人正坐在田埂上,这没有太阳的天气却戴着斗笠,看着甚是怪异,更怪异的是,也不见她在劳作,仿佛整个人傻了一般。
许秦氏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也不管认不认得人,就大嗓门子的说了句:“闺女,阴天怎么戴着斗笠下地,多不方便!”
那夫人扭头过来,又赶紧的转过身去。
就这一下,许秦氏就看到了人,失色的叫了一声,“柳儿!你怎么?!”说完把手里的东西放路边,几大步的就迈进菜地,见到那妇人额头上肿起来一块青紫,叹息一声,“怎么?不是说你嫁的那人家挺好,这是?”
那叫柳儿的起初还极力的忍着,接着像是找到了亲人一般大哭起来,“许伯母,你千万别告诉我娘,大家都以为我嫁得好,早先倒真是好的,只是我自己不好,眼见的都快四年了,也没有一个娃儿,婆婆说要给他另娶一个,我琢磨着自己肚子不争气,想着也就忍了。哪知道媒人又说那边是桃庄的一个门户相当的闺女,婆婆她就逼着他说过来了谁生了娃儿谁做大的,你说我都这么多年了我……”
一番哭诉谷雨听了进去,也甚是心酸,只是那桃庄两个字谷雨记在心里,赶紧问道:“桃庄的闺女?那你?”
许秦氏大惊失色,“柳儿,我就记着你嫁到这边,可是嫁给周家?那个二儿子?早年间还读过一两年书的?”
柳儿留着眼泪点头:“不是那死鬼还是谁!”
许秦氏安慰那柳儿几句,说了一通宽心窝的话,谷雨见她可怜,想着要不是二伯硬实一点,二伯母过的日子跟她的还不是差不多,就说了句,“这位婶婶你别担心,少不得去看看郎中,等明年三月的时候我们去桃庄抢花汛的水,喝了没准就能怀上。”
许秦氏也拍着柳儿的手背,“闺女甭急,不瞒你,我闺女都过去比你多那么多年今年也有了,等着,撑着,少不得熬着,有了娃儿就好了。
见那柳儿已经好转一些,虽然眼神还是有点木,却也会一边流泪一边整理菜地了了,谷雨跟许秦氏这才往回走。
许秦氏也顾不得回家了,拉着谷雨往镇上走,寻思着要赶紧回去,就走得虎虎生风,“这真真是作孽!好好的巧娥嫁过去算是什么事,这说白了不就是给人做小!不就是家道好点吗,就飞起来了不成?没准还是那杀千刀的有问题,巧娥要是过来也没有娃儿,过的还不是柳儿的日子!退一万步说,就算都有了娃儿,这日子岂不是更加闹腾!”